四荆江分洪
(2022-11-04 20:0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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卸甲河荆江分洪 |
分类: 河水东流 |
一九五四年,丰盛的雨水,使得桃李压满枝头。
孩子们像往常一样,吃了李子吃桃子。嘴里一边在不停地啃着桃子,却又把眼光不停地投向了枣树。一个夏天,几乎没有静下来的时间,整天就是在李树、桃树、枣树的下面,来回地转。
刚过八月,当青涩的枣儿压满枝头,成熟在望,孩子们正把期待的眼光投向了枣树梢的时候,一场意想不到的大洪水,冲毁了堤坝,冲毁了房屋,冲毁了农田,也冲毁了孩子们对枣树的期待!
当洪水到来的时候,门前小河里的水,一个劲儿地上涨。水涨鱼跳,不懂事的我们看到后,只感觉到很好玩。纷纷拿起家里的稍箕,粪筐,网子,到田沟里捕鱼虾。刁子(鱼),毛虾(鱼),死黄皮(鱼),麻墩子(鱼),泥鳅,总是赶着水头,最先进入棉田、豆田的地沟,因而也最先遭到孩子们的拦截。
接着是大水淹没了田里的庄稼,看到了正在抢收早稻的农民忙碌场景和满眼含泪的失落情绪:一块田里的早稻还没有割完,水就慢慢地浸过了膝盖,浸过了腰,浸到了胸。当收割的人们,在水中已站立不稳了的时候,才不得不无可奈何地离开。
后来,我在网络上看到原江陵县人大常委会主任葛隆富的文章:
1954年初,长江大水猛涨,沙市水位很快涨到44、46米,超过了历史最高水位。7月22、29,8月1日,荆江分洪工程三次开闸分洪,仍不能保证荆江大堤的绝对安全。为确保荆江大堤的万无一失,上级乃决定要监利的上车湾决堤分洪。
“8月8日,监利上车湾准时决口分洪。这时风浪怒吼着冲了过来,冲垮了堤垸,冲倒了房屋,冲走了家禽牲畜,洪水中有许多野生动物冲得翻来滚去,有的在洪水中挣扎一会就沉了下去。看到这悲惨情景,我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不到半天时间,洪水就涌进了普济(镇)。白鹭湖的水涨了起来,沿湖的村庄一个个被淹了下去,水位不断上涨,普济观街道被淹了10米多深。”
当洪水进入家门的时候,各家紧张起来,开始用高桌凳在家里搭起了水搁,上面铺上门板,让老人,小孩呆在上面。低洼地的人家,已经通家搬到了堤岸。耕牛,牲猪及狗和鸡鸭,都转移到了地势较高的坡岸。此时的孩子们,被大人们严加看管,不许出门,相互之间失去了联系。
“1954年8月,防汛部门决定在湖北监利上车湾荆江大堤上破堤分洪,以减轻长江下游的洪水压力。分洪前,政府组织将群众安置到安全地区,但仍有部分舍不得故土老屋的老人、妇女不肯离开。
分洪后,分洪区成为一片泽国,这些群众被洪水包围,纷纷爬上屋顶树上。上车湾和其湘灵(相邻)的吴家庄航标站站长驾艇赶到政府指定的地点,袁全芝和张海林两站长表示要抽出一条航标艇进入分洪去(区)抢救灾民,留下这条艇维护两个站辖区航道,确保洪汛期间航道畅通。
分洪口区洪水如猛兽,无法进入,当地青年农民和航标工人就一起抬航标艇进分洪区。航标艇后面拖带10条小木划,每条木划乘坐灾民10人。航道工人不舍昼夜地在四天内完成全部灾民救助工作。由于忙于抢救,他们忘记统计被救灾民数。据事后粗略统计,他们最少救出灾民8000人。他们最难忘记的不是抢救过程中的艰险和疲劳
因洪水来得太快,各家的家禽和牲畜,都来不及处理,只得让它们任其逃生。开始,有的鸡、狗,爬上了房子的屋脊,野生动物的蛇、鼠、青蛙,都爬上了树梢。当房屋倒塌,大树被连根拔起的时候,这些动物和家畜们也失去了最后的依靠,纷纷坠入水中,随着湍急的洪水流走,很快无影无踪。
我们墩台前面的大堤开始浸水,每家每户堂屋中用高凳搭起的临时水搁也将浮起来的时候 ,一家一户不得不拖儿带女,走上了逃亡之路,加入到了流浪的人群。
“祖母讲的故事还有一些是关于她们荒年出外讨米和逃难的经历。那是指甲午年(1954年)淹洪水,因监利分洪口倒堤,四面一片汪洋,庄稼颗粒无收,生活无着的人们开始出外逃荒。祖母她们一帮妇女结伴出外讨米要饭,也不是什么走西口、闯关东之类的惊世之举,无非是到岳阳、株州、长沙,这些湖南邻近监利的地方,可是她们那些风餐露宿、讨米要饭的种种艰辛,再加上一些遭遇恶狗以及地痞流氓的惊险情节,演绎出来的故事,就让我们听得津津有味,而且是百听不厌。”——摘自《祖母讲故事》时间:2010-02-07 02:54来源: 作者:草根梨花
那时,在孩子们的心中,加入流浪者行列,倒没有什么觉得太多的失落和难过。最留恋的,是孩子们的离散,一家一家各奔东西。余望伢随着他父母的渔船走了。罗金得一家也不知去了何处?最难丢弃的,仍然是邻居家的枣树。当我家的小船已经开头,即将离开的时候,我仍不免回头,眼光注视着挂满果实的枣树,久久地不忍移开。
(摘自长篇回忆录第一部《风雨卸甲河》第一集《桃花盛开的地方》之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