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龙舟竞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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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龙舟毛家口刘秀玉 |
分类: 残阳如血 |
1962年的端午节,毛家口的赛龙舟,是我经历的一次最隆重、最豪华、规格最高、组织得最好、龙舟数和看热闹的人最多的一次。
毛家口的龙舟赛是由区政府直接组织并指挥的。区委书记曾祥泮同志亲自担任总指挥长兼总裁判长。
上世纪的60年代,毛家口后面的河道是很宽阔的,从上街庙的粮食仓库开始,到下街棉花采购站之间的河道,是笔直的。老人们说,毛家口街道长度是三里欠三分(注;这是当时地方传统的丈量的标准,应该是两公里左右),且河水平缓,适合龙舟竞争的条件。
区政府借用了毛市区内河水运社的几条大船,扎成了彩船,从上街庙开始,沿河而下,成一线排列,占据了河道的中心,正好把竞争对手的龙舟,从中部隔开,避免了比赛时,两条竞争龙舟的近距离接触。
在毛家口龙舟竞赛的历史中,曾发生过诸多的矛盾。两条龙舟在竞赛时,明显处于弱势的龙舟,在即将要输的时候,掌艄的人会很快将自己的龙舟逼近已经冲在前面的龙舟,让两只龙舟靠近,使已经在前的龙舟无法继续前进。因而,也由此引发矛盾,引发两船近距离的争吵,撕扯,进而酿成械斗。
最上游的大船上,挂着国旗和司令台的横幅,是竞赛的起点。由区长夏家新亲自指挥,任司令官,负责组织竞赛的程序和发号司令。
沿途而下,每隔50米一条大船,由区里的干部和区派出所的领导负责维持秩序兼任裁判。最后的一条大船是终点,由区委书记曾祥泮坐镇,宣布竞赛的结果。大船的正中,悬挂着八面精致的锦旗。获胜者,将获得曾书记亲自授予的锦旗。
上午9时,我如约准时赶到区公所后面的巷口。刘秀玉同学已在此等候。此时的毛家口街后河的两边,已是人的海洋。我们牵着手,随着人流的簇拥,身不由己地随着人流向河边涌去。河岸边,更是人海如潮,根本没有插足的地方。河面上,彩旗猎猎,锣鼓喧天。
刘秀玉同学说,“正式的竞赛是11:58开始。舅舅说要让远道来的龙舟都到齐。我们不如先到街上去转一圈。”
我们用了好大的功夫,从河边退到街上。
街上,也同样是人海如潮,且多是小摊小贩和穿得大红大绿的妇女和小孩。
有卖糖果的:姜糖、麻糖、炒米糖、锅巴糖、棍子糖、花生糖,货色俱全;
有卖糕点的:发糕、挖糕、挺糕、鸡蛋糕、糯米糕,花样翻新;
有卖瓜的:甜瓜、香瓜、金瓜、八方瓜、又长又粗的枕头瓜、又圆又大的青皮烧瓜,应有尽有;
有卖水果的,有金黄色的麦李子、粉勃勃的桃子、青红色的菱角、带着露水的莲蓬……
这些都是平时难得一见的,地地道道的乡村的珍品,看得人馋涎欲滴。
还有各种吸引小孩的手工制作:竹管制作的小蛇,青草制作的蟋蟀,竹篾制作的小鸡、小鸭,陶泥捏制的口哨、小人和渔翁,都活灵活现,十分逼真。
刘秀玉同学拉着我在一个吹糖菩萨的担子前停下,拿出一块钱,要求吹两个糖菩萨。
吹糖菩萨的担子上有一个转盘,转盘上面雕刻着12生肖的图案。想吹糖菩萨的人,不是想吹什么就吹什么的。必须转动转盘,待转盘停下来后,指针指着的是什么,就只能吹什么。
我笑着说:“这可是一只牧羊犬啊”!
刘秀玉同学瞪了我一眼。
还没有等“狗”吹制完成。河面上传来了振聋发聩鞭炮声,说明竞赛即将开始了。
回到河边,正好有区里的干部送奖品上指挥船,他们都认识刘秀玉同学。我们也乘机跟着登上了大船。
站在船上,整个竞赛场面一览无余。
河的两岸,是桃红柳绿,人头攒动。河面上,数十条龙舟,彩旗飞舞,锣鼓震天。
每条龙舟的色彩各不相同,有全白色的,有白中带红的;有青色的,有青中镶黄的;有黄色的,有黄中带蓝的;深红的,淡红的,红中镶金的……五光十色。
每一条龙舟水手的着装也不相同,花花绿绿。事实上,每一条龙舟,都代表着一个农村大队的信仰和图腾,传承一个大队的文化和历史。
此外,还有两条铁姑娘龙舟分外显目:一条是石马头大队的,一色的白裤白褂红头巾;一条是李家大队的,一色的红裤红褂蓝头巾。她们没有参加竞赛,主要是游弋,含有表演的意思。
整个竞赛实施的分组淘汰制。一组四支龙舟同时竞争,取小组第一名,参加第二次角逐;第二次竞争也同样如此,取小组第一名参加最后的角逐。最后,让第二次竞争获胜的8条龙舟实行对抗赛。分出第一至第八名。这八名都有锦旗。
下午4:30,竞赛结束。八名获胜的龙舟,有一个告别仪式——他们将获得的锦旗,悬挂在龙头上,从起点开始,绕场一圈,算是对组织者和观众的答谢。自然,龙舟上的那个敲着小铜锣领唱的人,会把答谢的心情用龙船号子传递出来。
事实上,凡是参赛龙舟,在告别的时候,都会得到相应的采头(赏赐)。但这个采头不是大会的,而是小镇上的居民自觉自愿,由居住在毛家口街上有头有脸的亲戚或本家赏赐。赏赐的内容,包括鞭炮,包子,馒头和烟酒,——这是江汉地区的一种风俗,既含有沟通感情的因素,求得乡亲们在今后生意上的支持与维护;也含有宗族的情结,对本姓宗族的褒奖与张扬。
(摘自长篇回忆录《在阳光下》第一部《风雨卸甲河》第二辑《小河弯弯》之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