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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此时,依萍为梦萍捏了一把汗。在这之前,两个人根本就没有时间、没有机会商量,自己那么说也是情急之举,如果梦萍在这个时候说错了话,或者是不承认,那么……
“是的,她就是我的孩子。”梦萍非常坚定的回答道,直视着汪曼春,目光毫不躲闪。她抱紧了那个孩子,再次说道,“你就是那个汪处长吧。你看看清楚,如果这个孩子不是我自己的孩子,我干嘛这样豁出命来保护她。我们家的孤儿已经够多了,我犯不着为了一个孩子丢了自己的性命。除非,这个孩子就是我自己的孩子。”
汪曼春指指依萍,又指了指梦萍,禁不住哈哈大笑:“陆家的女儿,东北军阀陆振华的女儿,一个是上海滩鼎鼎有名的歌女,倚门卖笑,一个是和男人鬼混,有了私生子,这就是所谓的将门虎女?”说到这,汪曼春笑的更凶了。笑过以后,回头看着陆依萍,“陆依萍,我还记得明镜当初看上你就是因为你父亲,还说什么门当户对。真不知道她如果知道了你妹妹的惊人之举,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汪曼春,你胡说八道。”梦萍听到她侮辱自己和依萍,顿时气愤不止,冲上前去,就要和她拼命,却被依萍一下子拉住了。
“汪处长,丢不丢人的,你都知道了。这两个人,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和我们没有关系;但这个孩子是我们的孩子,我们必须把她带走。还有,”依萍说着,走到那对夫妻面前,拿出一叠钱,交给他们,“一千块钱,一分不少,这是你们的报酬,也谢谢你们这几年照顾这个孩子。”说完,对着两个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夫妻俩互看一眼,显然都是聪明人,两个人什么也没说。
做完这些,依萍抬起头来,走到汪曼春面前:“汪处长,我们的生意做完了,这两个人,要杀要剐的,随便你吧。”
“陆依萍,你以为随随便便编个故事,就可以蒙混过关?”汪曼春冷笑,随后故意提醒道,“你可别忘了,这个孩子刚才叫他们‘爸爸妈妈’。”
“那又怎么样,这么小的孩子,随便一个人和她在一起时间长了,都可以变成她的爸爸妈妈,没什么了不起的。如果你有时间,两天以后你去孤儿院看看,这个孩子马上改口叫梦萍‘妈妈’。”依萍这样说,轻轻地笑笑,“当然了,如果汪处长愿意,可以试一试,把这个孩子带在身边,好好的照顾她,不出两天,你就是她的妈妈。只是我不知道,汪处长有没有这样的耐心。”
汪曼春听罢,看着陆依萍,静静地,半天不开腔。停了好久,她才警告般地说道:“陆依萍,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但我奉劝你一句,别害了我师哥,否则我饶不了你。”
“你师哥?明楼吗?我是他的妻子,爱他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害他?”依萍一面说着,一面抚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抬眼看着汪曼春,幽幽的接着说道,“倒是你汪大处长,如果能在日本人面前少说几句,我相信你师哥的前途一定会更加平坦。”
依萍把手垂下了,看着汪曼春,停了停,接着又说道:“不管你承不承认,愿不愿意,我,陆依萍,都是明楼的合法妻子,如果你想害我,那明楼作为我的丈夫,绝对不可能置身事外的。所以我希望汪大处长在做事之前用脑子好好的想想清楚,千万不要弄巧成拙,害了你不想害的人。”
“你是在威胁我吗?”汪曼春挑了挑眉。依萍不答。汪曼春轻哼一声,接着道,“有道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我相信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师哥会做出完美的选择的。我们走着瞧。上车。”说完,就命人押着那夫妻二人气咻咻的上了车。
依萍望着远去的黑色轿车,想着汪曼春说的话,心里忽然有些感慨。自己这样和明楼在一起,带给他的究竟是帮助还是负担?虽然自己可以按照他的要求,传传情报,以“明太太”的身份参加一些舞会,和其他太太在一起谈天说地,可自己家的事对他来说恐怕始终是个烂摊子,若不是因为尓豪……
“呜呜呜--”
一阵孩子的哭声让依萍收回思绪,回头看去,梦萍抱着那个孩子,焦急地哄着。
“依萍,怎么办啊,孩子受了伤,还在流血,我……”梦萍说着,就要往前走去。刚迈出一步,脚下一软,差点栽倒在地。幸亏依萍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
“你的脚扭了,站在这儿别动,我去叫车。”依萍说着,扶着她靠在墙上,依萍急忙走出街道。
因为梦萍脚扭了,孩子又受了伤,依萍自然不敢让两个人单独坐车,所以叫来了一辆比较大的马车,三个人坐在一起。那个小女孩一直在哭,依萍查看了一下,原来是膝盖磕破了,急忙拿出手帕,帮她进行暂时的包扎。一切忙完,依萍这才觉得疲惫,手腕上隐隐作痛,还来不及查看,就听见梦萍一声惊呼—
“依萍,你流血了。”
急忙低头看去,只见白玉一般的手腕上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血痕,血好像已经止住了,情况并不严重,只是现在回过神,才发现剧痛难忍,血还在慢慢地渗出。
“怎么弄的?”梦萍小心地碰了一下,惹得依萍“嘶”地一声,瞬间变了脸色。梦萍一见如此,急忙把手缩了回来,不敢碰他。
“没事的,可能是刚才在墙上擦了一下,不碍事的,回去以后,抹点药就好了。”依萍故作轻松。梦萍点点头,并没有追问,而是低下头去,哄着那个孩子。
抚了抚伤口,疼痛袭来,使得依萍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怎么受的伤,十有八九是那枚子弹。想到那枚子弹和自己擦肩而过,依萍就浑身冒冷汗,如果稍微偏一点,后果……只不过因为刚才情况紧急,依萍也没有注意到。现在冷静下来,回过神来,才觉得后怕,幸亏一切平安。
苏氏医馆—
苏医生放下听诊器,长松一口气:“没什么问题。只是皮外伤,应该是不小心摔得,没什么大碍,回去以后,抹点药,很快就好了,小孩子恢复能力比较强。”
听了这话,梦萍和依萍两个人总算是放了心,相互对视一眼,皆是点点头。
苏医生又看着梦萍,接着说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扭伤也不是很严重,我就不给你采取措施了。抹点跌打损伤的药,躺在床上,休息几天就好了。锦云,锦云,带梦萍小姐去抹药。”
“不用了不用了,家里有药,我回去自己抹。”梦萍急忙拒绝。
“来都来了,就在这里抹一点,耽误不了多长时间。”苏医生安慰道。其时,程锦云已经走了过来。苏医生向她使了个眼色,她便走到梦萍身边,把她扶起。
梦萍刚开始有点犹豫,暗暗地看了一眼依萍,得到肯定答复,才抱起那个孩子,一瘸一拐的跟着程锦云离开了。
待两人走了以后,苏医生向依萍摊开手,依萍无法,只能把胳膊伸了过去,扯动伤口,忍不住惊呼一声。但过后,依萍马上闭上了嘴巴,冲着苏医生,不自在地笑了笑。
“子弹擦过,够险的啊。”苏医生目光毒辣,立马就看出来了,抬头看着依萍,“你知不知道,如果当时偏一点,那你就……”
“当时没考虑那么多,只是想保护梦萍,也没发现,只是觉得蹭着头皮就过去了,没想到居然是胳膊受了伤。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依萍苦笑地说道。现在想到刚才那一幕,她仍是觉得头皮发麻。如果不是手腕,而是脑门……
“话虽如此,其实你们三个人的伤口,你是最严重的。”苏医生解释道。看看依萍的表情,好似不解。于是就继续说道,“你妹妹和那个孩子都是皮外伤,只要抹点药,注意一点,不要让伤口感染,基本上就没什么问题;可你这是枪伤,枪伤是最容易感染的,毕竟是火药。为了以防万一,你等会也去处理一下吧。记住,这几天不要沾水。”
“我明白了。”依萍点点头,郑重其事,怪不得胳膊越来越疼,没想到这么严重。低头一看,手臂比刚才红肿的更加厉害了。苏医生此时已经准备好了纱布,依萍伸出手,让她为自己包扎。“谢谢。”她感激地说道。
“你很勇敢。”苏医生抬头看她,笑着说道。
这句话让依萍有点不好意思:“梦萍毕竟是我妹妹,她要救那个孩子,我总不能坐视不管吧。只是没想到遇到那汪曼春。”提起这个名字,依萍一阵苦笑。想到刚才那对夫妻,不禁微微蹙眉,“刚才的事,没什么影响吧。”
苏医生抬头看了她一眼,低声说道:“不知道,时间太短,还没有消息。那夫妻俩一个星期前才来到上海,什么都没做,我们也没有派人和他联系过,应该问题不大。只是,两个人的情况知道的人不多,突然被抓,要不就是被人告密,要不就是两个人自己不谨慎,出了纰漏。我们也在等消息。这段时间小心一点,不要再有行动。我怀疑经过刚才的事,汪曼春很有可能再次盯上你了。”
“放心吧,我有心理准备。”依萍颔首,坦然地说。这不奇怪,自己不死,汪曼春的视线就永远不可能从自己的身上移开。
看到依萍冷静的样子,苏医生满意的点点头。包扎完毕,她抬头看着依萍,试问道:“要不要打电话告诉董事长,让她派车来接你?”
“不用了,我还要回去一趟,把梦萍送回家,也想去看看我妈。”依萍摇头拒绝。
坐在马车上,梦萍时不时地回头,看向身旁的依萍,面露难色。有些话,她想和她说,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可能是感觉到什么,依萍回头看着她,露出不解的表情。“谢谢。”梦萍低下头,犹豫了好久,才说出这两个字。
依萍一愣,不由地笑了,用没受伤的手拍了拍她:“小事一桩,都是一家人,亲姐妹的,用不着这么客气。只要你不要怪我自作主张就好。”
初听此话,梦萍有点不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摇摇头说道:“怎么会呢,只要能救出这个孩子,怎么都是好的。”梦萍说着,低头看了看怀中熟睡的孩子,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珠。轻轻地,梦萍帮她擦干了眼泪,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其实你说的也是事实,当初如果听了爸爸的,把孩子生下来,说不定……”想到当初的事,梦萍一阵感叹。
“话是这么说,怕就怕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依萍想到汪曼春刚才说的话,突然担心起来了。“明太太”的妹妹居然还有一个私生女,这可是爆炸性新闻啊。
梦萍似乎没放在心上,反而笑道:“没事,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脸皮厚,不怕。最起码能够保证这个孩子平安,总比让她落在日本人的手里强。”
依萍听了此话,欣慰地点点头,梦萍能这么想,她真的是非常高兴。这说明,对于当初的事情,梦萍已经看开了。此时的梦萍是真真正正的重新开始了新的生活。
“你怎么办?”梦萍突然幽幽的问了一句。见依萍回过头来,她继续说道,“我可以什么都不怕,你怎么办?你现在毕竟是……如果他们知道了,责怪你,那……”
“还能怎么办,大不了离婚,甚至是被休,无所谓,我有心理准备。”依萍表面上不在意,心里想着马上要和明楼分开,却觉得怅然若失。轻轻地摇摇头,不再去想。回头看到梦萍忧心忡忡的目光,握了握她的手,安慰道,“你放心,离了他们,我们又不是活不成了。大上海虽然没有了,可还有百乐门啊。最近上海滩新开了一家歌舞厅,我就不相信,凭我‘白玫瑰’的名号,还怕找不到人捧场?”
“别说了。”梦萍听她说出这些,有点感伤,鼻头酸了酸。吸了吸鼻子,忍不住问道,“既然想的这么清楚,当初为什么还要嫁?”
依萍听得出来,对于自己嫁给明楼这件事,梦萍还是耿耿于怀。转过头,看了看外面,忍着眼泪,淡淡地说道:“你就别问了,我有我的打算,有些事,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但以后,我会说的。”
依萍什么也没说,这让梦萍心里微微有些失望。叹了口气,转过头去。她相信,依萍嫁给明楼是身不由己的,但到现在为止,依萍都没有给大家一个答案。梦萍不想误会她,可……但话又说回来了,如果不是依萍嫁给了明楼,如今的陆家怎么可能有这么平静安详的日子?若不是依萍拿出“明太太”的身份,今天自己怎么可能如此顺利的救走这个孩子?如果真的因为自己,惹得明家休了依萍,陆家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
安排好梦萍,依萍又在陆家待了一会,看到自己受了伤,母亲又是一阵唠叨,依萍只能借口“天色已晚”,赶紧离开。
出了陆家,走的太急,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依萍停下,抚了抚胳膊,苏医生说的不错,枪伤果然是比较严重。幸亏苏医生给自己抹了药,包了扎。拐了弯,忽然看见前方不远处停了一辆黑色的轿车,那种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让她不由地停下了脚步。这时,车门被打开,高大的身影正缓缓地向自己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