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鲁迅先生有句名言:悲剧就是将美毁灭给人看。这部《浮城谜事》就是讲述了一个“遗失的美好”的悲剧。主人公乔永照事业有成,家庭幸福,几乎是标准的“成功人士”。但他被内心的贪婪和欲望彻底吞噬,一次次出轨背叛自己的妻子,甚至背叛了自己的“二奶”,任由欲望如脱缰野马般的狂奔,最终酿成悲剧。在片中,导演娄烨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于当下欲望社会很多美好东西被欲望扭曲和变形的失望与失落。除了在故事上采用的一个“妻妾成群”的男人最终走向自我毁灭的主题之外,在很多细节的表达上都体现了他对于当下社会人性和秩序的反思。重要的是,他的这种反思的表达在很多时候是通过艺术上的“反差”的方式来进行呈现,而且往往是通过对于美好的东西的遭到破坏甚至是遭到毁灭的方式来进行呈现,通过这种方式来达到一种强烈反差下的冲击感,给观众以深刻的观影体验。
影片开场就是伴随着《欢乐颂》的曲调,这首代表着欢快与幸福的著名乐曲在电影中也不止一次的出现,但整部影片的主题却是压抑沉重,几乎毫无“快乐”可言。重要的是,这首乐曲的每一次出场都没有给观众带来任何快感:它第一次出现在开场的“富二代”飙车的场景,但迅速便演变成一场致蚊子死于非命的惨烈车祸;它第二次出现在幼儿园,在孩子们的笑脸下听起来是非常美好,但这一场景恰恰是在乔永照刚刚杀死拾荒者之后,镜头中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在这首《欢乐颂》的衬托下极具讽刺意义。此外,这种“反差”性的描写还表现在影片中对于“性”的描写上。在娄烨的作品中,“性”是一个几乎必不可少的元素,也是他对于感情和人性进行展示的一个重要手段。但在这部《浮城谜事》中,几处关于“性”的描写几乎已经没有任何美感可言。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性已经彻底沦为身体快感的年代中,娄烨在这部作品的性描写却带有极强的暴力色彩与破坏性,虽然令观众感到不适,但恰恰却是与片中的主题与角色吻合。可以说,乔永照在片中的“性”更多的是出于一种近乎攻击的特征,带有一定的报复与征服色彩,更多的是是一种宣泄而已。就这一点而言,也是体现了一种欲望膨胀时代的“美好”被扭曲和变形的体现,与整部影片的氛围与主题保持了高度一致。
在影像上,娄烨以武汉为背景的地域特征却只展现了这个城市经常大雨滂沱的场景,完全无心顾及这个城市的美丽。整部影片气氛压抑的特点也在这种大雨滂沱中得到了进一步的强化。而大量手提摄像机的使用则使得整部影片看起来陷于一种无秩序和有些混乱的状态,将片中几位角色内心的混乱也映衬了出来。影片最震撼的场景是蚊子被飞驰的汽车撞死的一幕,娄烨不厌其烦的利用了大量的慢镜来展示这一过程,具有很强的暴力色彩。这种镜头使人想到吴宇森等人擅长的动作慢镜场景,但在这里却全无吴宇森的“动作慢镜”中呈现出来的壮烈与气势,只剩下了令人心惊的“暴力”,与这个年轻女孩鲜花一样的生命的终结反衬,更显得令人惋惜和触目惊心。而这,也恰恰是娄烨的目的所在——“将美毁灭给人看”,映衬的就是一个“被欲望吞噬的美好”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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