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平卖婴案，另有三起锁定被卖孩子去向

◆家属怀疑另有医生涉案 医生回应

◇成都商报首席记者 牛亚皓 发自陕西富平

 

   

△富平县妇幼保健医院

 

富平公安机关通报，富平卖婴案共接到报案55起，涉及嫌疑人张素霞（又名张淑侠）26起，经核查确定10起不属刑事案件，立案查实5起。在立案的5起拐卖婴儿案件中，警方通报，除了被解救回来的“来家小孩”、“双胞胎女婴”外，另外三起案件也取得了重大突破，警方已经锁定了孩子去向，专案组正全力侦办。

 

另有三起案件已锁定孩子去向

 

昨日，富平县委宣传部外宣办工作人员介绍，这三起案件的调查结果最快十至二十天公布，具体案情为“警方机密”，不便透露。

 

警方所说上述五起案件，有两起已侦破。

 

第一起的“来家小孩”，7月16日出生，为富平县薛镇东李村村民来国峰和妻子董珊珊的儿子。富平县妇幼保健院产科副主任张素霞涉嫌于7月17日凌晨将男婴卖掉。7月20日，来国峰夫妇报案，由此揭开富县卖婴大案。8月4日，“来家小孩”被警方在河南滑县解救，5日重回父母怀抱。来国峰说，将起诉富平妇幼保健院。

 

第二起的“双胞胎女婴”，5月29日出生，为薛镇东城村（张素霞的娘家）村民祁昆峰和妻子王艳艳的女儿。8月6日和8日，两名女婴被警方分别在山西运城和山东菏泽解救。10日，“双胞胎女婴”重回父母怀抱。成都商报记者还了解到，菏泽的“买家”称对女婴已有感情，近期将到富平看望女婴。

 

另外已立案并取得“重大突破”的案件，据家属了解，可能涉及薛镇赵进良、薛镇盘石村村民石谚宝和妻子成秋红、庄里镇唐家河村村民唐凯和妻子黄少妮的孩子。

 

“张素霞说：没啥好看的”

 

8月12日，薛镇前坡村村民赵进良说，在他的追问下，富平警方明确告知，他家孩子的事儿已立案。

 

28岁的赵进良，和妻子尚云霞在西安做小本生意。赵进良说，2011年初妻子怀孕，怀孕9个月时，来到老家富平，方便得到家里老人的照顾。赵进良有个堂姐，和县妇幼保健院的张素霞关系不错。因此关系，就到该医院进行检查，决定在这里生产。

 

2011年10月29日凌晨，尚云霞生下一名男婴，5斤多。“当时是剖腹产，是张素霞负责接生的。”赵进良告诉成都商报记者，“孩子出生后张素霞从产房出来，告诉我们小孩有先天性心脏病，呼吸还不好，养活大了也是个残疾人。”

 

赵进良和家人听张素霞突然这么说，都很吃惊。因为在临产前，尚云霞就在该院做过一次检查，当时医生只是说胎位有些不正，没有其他方面的问题。刚怀孕的那几个月，每个月都到西安的医院检查，每次检查都正常。

 

何以出现如此大的反差？“孩子病得多严重，她（张素霞）解释了半个小时，劝我们放弃治疗。我们和她是一个镇子上的人，她又是医院产科的领导，和我堂姐还很熟，本来也很信任她。”赵进良说回忆，“张素霞说会有人来处理孩子，让我们交100元的处理费。我们就交了。她打了一个电话后，就来了一个高个儿老头。我想问问他怎么处理孩子，张素霞这时候喊我，让我签自动放弃的协议。签完字，老头儿就不见了。”

 

期间赵进良要求看看儿子，张素霞说“没啥好看的”。“后来她打开产房的门，让我走进去，隔着三四米，远远地望了望放在婴儿床上的孩子，看了不到一分钟，都没怎么看清楚。”赵进良说，出院后不久，他和妻子就离开了富平这个“伤心地”，回到西安。

 

7月31日，赵进良在报纸上看到卖婴案，觉得和自家经历极为相似，第二天就忙赶到富平报了案。警方告诉他，孩子被卖出去的时间不长，找回来可能性很大。

 

大龄产妇已“不能再生”

 

8月12日，石谚宝说，他又找了一次警方，警方明确告诉他，已立案，案件进展三四天内给他答复。

 

石谚宝告诉成都商报记者，他的妻子是在2012年11月10日晚上在富平妇科保健院生产的，有六七个医生在场，包括张素霞。“做手术时出了失误，将尿管扎住了，差点连大人的命都保不住了。”石谚宝说，孩子生下来了，成秋红被送上了开往西安的转院救护车。

 

孩子是男孩，七斤多。但张素霞很快告诉家属，“孩子不行了”。“她告诉我哥哥，说孩子患有先天性畸形等多种病症，又经历这次事故，恐怕养不活了，建议放弃。”石谚宝说，张素霞当时随手从烟盒上撕下一块纸，要求他哥哥写下“签字同意院方处理”。

 

“我哥哥想看孩子一眼，她不让。”石谚宝说，当时非常相信医生，光顾着大人（成秋红）的安危，就顾不上想那么多，在紧急情况下就签了字。“张素霞说会找人处理小孩，没说怎么处理，也没给我们要处理费。”

 

成秋红的命保住了。因此医疗事故，医院决定私了，最终赔了家属5万元。如今，成秋红39岁。“她子宫被切除，不能再生了。”石谚宝告诉成都商报记者，对医院处理婴儿的做法也曾有过怀疑，“小孩生下来自始至终没让我们见过”，但万料不到医院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他在媒体上看到卖婴案的报道之后，发现自己经历的细节和报道十分相似，就立即到派出所报了案。

 

平时做装修工的石谚宝说，他现在一心“想要回孩子”。

　　

家属怀疑另有医生涉案

 

庄里镇唐家河村村民唐凯和妻子黄少妮也遇到了相似的情节。

 

今年3月30日，黄少妮在富平妇幼保健院产下一名女婴。家属说，一名叫周欣的医生告诉他们，孩子有先天性心脏病，病情很严重，看病要花大钱，即便保住将来也是花钱的无底洞。“放弃吧，与其看着她死在自己手里，不如把孩子处理掉。”

 

黄少妮和丈夫唐凯说，被周鑫说服了，在一份“病危通知单”上签了字。“这通知单上连公章都没有。”唐凯说，医生说有人处理，得交150元的处理费。唐凯和黄少妮尽管家庭困难，但多给了50元，“她毕竟是我们的孩子，希望医院处理时能对她好点”。

 

稍顷，就也是一个老头来了医院，抱走了他们的孩子。

 

唐凯和家人也是看了新闻之后，就第一时间到派出所报了案。唐凯说，已从医院调出孩子的病历本，上面医生的名字写的是周欣，他怀疑周欣也参与了卖婴案。

 

富平妇幼保健院医生：没法安心工作

 

8月12日下午，富平妇幼保健院医生周欣接受了成都商报记者的采访。她1985年生。

 

成都商报记者：唐凯和黄少妮的孩子，是你在病历上签的字吗？

周欣：对。是我管的一个病人。他当时有窒息，上来检查之后，心脏也有问题。

 

成都商报记者：所以当时是你劝他们放弃吗？

周欣：我没有劝他放弃。我们一直劝他转上级医院治疗。因为我们医院对心脏这方面不是很权威的。我们之前就建议他转院，但家属不愿意转，而且当时就要放弃治疗。他们也签了字。

 

成都商报记者：家属说病危通知单上没有公章。

周欣：我们医院所有的病危通知单上都没有公章。

 

成都商报记者：后来处理孩子又是找的那个老头儿是吧？

周欣：那这是他的事情了。他在我们医院找的熟人，我不清楚。

 

成都商报记者：你收他们150元钱，最后给了你200元，是这样吗？

周欣：这个钱没有给我。我把他娃给他之后，之后所有的事情都不知道了。我就下夜班了。

 

成都商报记者：你还在正常上班吗，警方有找你询问过吗？

周欣：我肯定正常上班。询问过。我该怎么说还怎么说。我没干过这个事情，有什么害怕的。

 

成都商报记者：处理孩子的事情，你平时听说过吗？

周欣：具体没有。

 

成都商报记者：一点风声、一点影子都没有吗？

周欣：没有，没有，没有。我们医院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医院领导知道了也不会让她这么做的。影响了这么多的人。这纯属她个人行为。现在弄得我们全县的医院都没法安心工作。

 

成都商报记者：很多医生都受到怀疑了是吧？

周欣：对呀。只能是医院的一些漏洞，才导致了个人的私心。但我们确实没做过。谁愿意发生这些事情？我们不正常上班，还能有什么办法。我们不可能把医院大门关了，回家去。

 

成都商报记者：现在还有人到你们医院生孩子、做B超、检查吗？

周欣：有啊。病人的数量减少了。

 

成都商报记者：其它的医生不是也受到调查了吗？

周欣：调查只是调查，也许她们没干过这些事情。我其实是可以拒绝你的采访的。你为什么不报道家属放弃治疗？难道他们就没一点过错？我觉得我之前挺同情这些家属，到现在一点也不同情。

 

成都商报记者：但你不觉得他们的孩子被卖了，很可怜吗？

周欣：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该我们医院的责任医院肯定会负责的。再继续这样，让全县的、全省的甚至全国的……再这样闹下去，对全国的这么多患者来说，肯定影响和责任是很大的，比如孩子出了问题要不要治疗、签不签病危通知单什么的。我们以后肯定不敢说了。我想以后国家应该出台一些条例。

 

成都商报记者：国家没有明文规定吗？

周欣：这个我不是太清楚。国家有国家的，每个医院有每个医院的。手续上，应该给家属。家属就抱走了，医院不可能帮他们处理。如果家属丢医院不管，我们就通知民政部门和公安。这是正规的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