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你听过水木年华的《老屋》吗?建议听听吧。
我决心在我住进新房之前,将我曾经租过的房子都写写,上次写到第二家,也就是我住进一个精神病人家里,那一个男人有强烈的洁癖,还夜深敲我的房门,大概一个月我就搬走了。大概是五一假期过后,我搬进了比较远的一家,门口有一棵大榆树,很茂盛的样子,房东是一对年轻夫妇,要说年轻,大女儿都上小学了,小女儿刚会走路,整天穿男孩的衣服。我是到他们家租房的第二个人,一个小院子,两层小楼,第一个租房的在大门口的平房里,是个闷头闷脑的中文系男生,不爱说话,我去他那里吃过一次饭,此后都没怎么见过他。他是ZN的同班同学,这一家也是ZN介绍我来的。
当时我对ZN说:“我就想找一个清静的地方。”ZN掐指一算就说,有一处就是有点偏僻。我一看就住进来了。对房东以哥嫂相称,两人都很好,数次叫我下楼吃饭。我是住在二楼靠西的那间套房,整个二楼也就我一个人住,有好几间房,有一间还伸到了大榆树的脖子上,水管在楼梯口,厕所得下一楼去。
房间打扫干净,房东给我搬来了一张很大的双人木床,很扎实,我买了几盆花放在窗台上,还买了一把宝剑挂在墙上,桌子上铺了磨沙玻璃,望着窗外另一棵榆树,我将它起名为“骂佛洞”。教诗歌理论的王健老师布置了期末考察课作业,我撕掉几张笔记本纸,用凌乱的字迹给他写了几首诗,大概是他见过的最个性的作业了吧,当然不合格了,不过他也没说什么,直接让我过了。现在想想我都有点难为情,他在课堂上记得好像是读过两三次我写的诗,有一首长诗就是在神经病房东家里写的,现在丢失了。
那是大二下学期,时间过得太快,我又没有记日记的习惯,所发生的细节大部分都忘记了,应该是住进去没几天,ZN、黑脸、刘三来我这里喝酒,ZN喝醉了,闹起纠纷,抓起墙上的宝剑胡抡,被制止,他就抓起啤酒瓶一礅(这个字咋写?),酒瓶划开他的手掌碎了,鲜血流得,从桌板、水泥地、外间玻璃、走廊,后来我擦了一大会还擦不干净。那天夜都深了,还下过大雨,慌忙将他送进医院,血流了医院一走廊,当场休克,险些闹出人命。记得ZN躺了好长时间,在床上还谈笑风生,脸上始终挂着羞惭。从那以后他就好像迷上了研究周易,天天算卦。
没多久,搬来一个女生。当初她和两个同学去看房的时候,探头探脑的样子,我站在水池旁边洗手,是个阳光懒懒的午后,我穿着大裤衩,几乎没有睡醒,瞪着榆树梢。“嗨,同学,你在这儿“桑”“这可够荒凉的。”
她是福建人,美术系的,低我一届,当时大一,方便面一般的头发扎了起来,人长得白白净净,身材很好,我现在都完全能记住她的样子,看似很不合群,白眼珠多,当时穿着一件白色短袖,背面是一个巨大的头像,不过记不清头像是谁了。
她住进去之后,偌大的二楼就多了许多生活气息,她的房间和我正对,不过隔着一个宽大的客厅,客厅有一条铁丝,她每天将洗好的乳罩挂在铁丝上,我进门就碰头上。记得她还让我帮她收过晾在外面的衣服被子。
我这一生阅人有数,时不时会遇上个性的女孩,想必前世有缘,我们没什么可说的。LJ这个女孩,南方人嘛,爱吃爱喝,她爱煲粥,经常给我端粥来喝,我无可奉献,当时在客厅引过几天煤火炉,她朋友在我那里做过饭。我分几次,在晚上进入过她的房间,她收拾地很漂亮,地上铺着地板块,小桌子上放着一个花瓶,花瓶里插着一大把麦子。两人席地而卧,我看她的画作的时候,她就不停地在那儿叨唠她的男人们,说第一个男朋友是她的美术老师,有着一大把黑胡子,说一个长头发的瘦子是在酒吧认识的,一起到广州游玩,说她喜欢老男人,我就讽刺她神经质。
她的很多故事我现在都忘了。夏日的夜晚,我们偶尔坐在二楼楼梯上,脚边点着蚊香。我爱在那儿弹唱《灰姑娘》,尤其是夕阳染红了半边天的傍晚。她送过我好几本珍藏的他们高中文学社办的期刊,估计也是倾其所有,我没有保存,数次搬家不知都扔哪儿了。期末考试的前三天,我还赤裸着上身躺在客厅的凉席上看刘震云的小说,记得她忙进忙出,她英语老不及格。
那一年的暑假,为了鼓舞我考研的斗志,我姐领着我在北京几个高校转了一圈,转得她脚都肿了,我终于立下志向,考北广。回到学校后,我就开始苦学英语,耳朵上时时戴着耳机,大概有半个月,从听英语到听朴树,事后想想这都是不可抗拒的命运。我常常斜着站在教室最后一排,看着满眼的红男绿女,摇晃身躯,哼着歌儿,那一个夏天,朴树的所有歌儿都会唱了。朴树那时正代言拜丽德,我就上街买拜丽德的衣服,非常宽大的那种,整个学校除了我只有一个矮胖个男生穿那件衣服,分几次看见他一个人坐在餐厅在那儿仰头傻呆,几次都想拉黑脸和刘三打他。
之后,我过了一段孤苦无依的生活,忧伤地要死,CYC和ZT抬来一个大西瓜,三人分开吃了,又去郊外小湖边游玩,记得和CYC纵论文学,ZT一句话插不上,靠了一声,瞌睡得差点栽进水中。这中间,小美女DYN来过这里,声称男女皮肤之亲会怀孕,草草结束了短暂到一天零一夜的爱情。
ZWX那时候已经开始吸烟,我们在篮球架边上铺凉席,我枕着她的大腿看星星,她就开始抽烟,迷离的眼,说着说着就喝醉了一般。她交往多年的男朋友欺骗了她,在另外一所学校已经和另一女生同居,瞒了她两年。要说那也是个青涩的年代呢,一个美丽的女孩子已经将迷醉的乱纷纷的长发交给了我,我只知道为她伤感,连抚摸一下都没来得及,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只记得某一个热乎乎的午后,她在“骂佛洞”流着眼泪看着我,我只把头转向绿盈盈的窗外,那时候我很傻,不能接受一个属于过别人的女人,虽然她只是女孩。这都令我悔恨终生,也是我日渐不能苟活人生的莫名原因。
大多数人如我如你,我们都是普通的太普通不过的人,转过头去,当时我们不在意,其实那一转头,也许就是半生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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