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粉红嚣尘》之一


一架由俄罗斯远东首府哈巴罗夫斯克市飞往哈尔滨的飞机徐徐降落在哈尔滨机场。
胡愈提着一个皮包走出客机。

天空阴冷。胡愈一阵寒噤。他把穿在身上的俄罗斯产的大衣领口掩了掩，随着人流走下飞机。

大衣很不合体，显的格外的大。那是俄罗斯商业客户送给他的，高大的俄罗斯人衣服穿在他这个只有168身材人的身上，自然有些硕大。他没有刮胡子，再加上这身衣服，一看就是个落迫的人。是的。他落迫了。人生无常。就在前几天他还拥有千万资产，现在没了。



一辆出租汽车从哈尔滨机场飞速向市区驶去。

天空飘雪，雪花漫天。雪的叶片在飞在落。这是哈尔滨1995年第一场雪。

胡愈坐在车窗向外凝望。华灯初上，繁华的哈尔滨夜景在雪的世界里舞动。显的妩媚。在胡愈的眼睛里有几分温暖，也有几分迷乱，更有几分熟悉和陌生。

胡愈的心情也在飘，在摇摆。

车进市区了。司机问他到什么地方？胡愈说随便找个宾馆。

胡愈走进一座宾馆大厦。他边往里走，边抖身上的雪沫。

服务生见他如此落迫的形象迎了上来。服务生礼貌中掺杂着几分蔑视，用瞧不起的口气对他说：“我们这里衣冠不整禁止如内，您再找一家宾馆吧？”胡愈一听气上心头，他瞪圆有几分女相的桃花眼，白皙的脸涨红地问：“你们这里不是住宿的地方吗？什么叫衣冠不整，不就是大了一些吗？”服务台里的一个女服务员撇着嘴说：“我们这里有外宾，对形象有要求。再说，我们这里很贵。你还是抓紧时间找个便宜点的地方吧，一会天更晚了。”胡愈说，你们分明是瞧不起人吗？你以为我住不起吗？我今天就住这里了。女服务员说：“我们这里只收美圆，一百零五美圆一宿。”胡愈说，你们收人民币我还真没有。我刚从俄罗斯回来，真没有人民币了，只有卢布和美圆。服务生和女服务员一怔。女服务员说：“你真要住就登记吧。”她说着从柜台拿出登记单用狐疑的眼睛看着胡愈。胡愈把包放下从衣服兜里掏出护照放在柜台上开始填写登记单。女服务员惊奇地问：“你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啊？”胡愈诧异地看着她那张好看又让他讨厌的脸说：“中国人啊！”女服务员看着男服务生说：“中国人也有护照啊？”胡愈说：“少见多怪。中国人没护照能出国吗？我这还是公务护照啊。你们不知道？中国有五种护照，一种是外交护照，一种是公务护照，一种是私照，一种是短期商务护照，一种是旅游一年有效一次用的护照。”女服务员：“你等等，你没身份证吗？”胡愈说有啊，没带。谁出国带身份证啊？女服务员有些犹豫地看着男服务生。男服务生说：“你给

胡愈填完单子递给女服务员并交上二百美圆。女服务员办理完手续地给胡愈。那张好看的让胡愈讨厌的脸露出和蔼和些须的热情：“先生慢走。有事情需要我们帮忙，请给我们打电话。”胡愈刚要提起包，服务生忙抢在手里说，我帮助您。胡愈想这么一会态度就截然不同了。钱能买到尊严啊！可惜现在我没有了。尊严也就打了折扣。今天完全是为尊严而战的。人可以没有一切，不能没有尊严。胡愈心里嘀咕着在前面走，服务生在后面跟着。胡愈头也不回对服务生说：“我什么都见过，好吃的，好穿的，好玩的都有过，你们太小瞧人了。”服务生：“先生，我们不是哪个意思，我们怕是您走错了地方。万一没有美圆住这里多没面子。”“面子？面子是钱买来的吗？”胡愈停顿了一下，嘲笑说：“说的也是，没钱也真就维持不了面子了。”

胡愈来到房间门前，服务生给他打开们。他对服务生说，没你事情了。谢谢你了。服务生站着那不走。胡愈说，我累了，刚下飞机，想休息一下，你走吧。小费没有。胡愈不悦地把门带上。服务生在门外，做了个鬼脸气囊囊走了。边走边摇头，心说，一个怪人。

胡愈洗完澡躺在床上看电视。电视在表演足球赛。胡愈说：“真讨厌，都是足球。”他调到一个历史故事片节目上。电视节目在播。胡愈的眼睛在电视屏幕上，心在飞。心在隐痛。人心痛是种有根由的痛苦，痛苦是外在的。外在的消失了，也就是根由没有了，那痛是久远的。痛并快乐着，怎么可能。痛就是痛。忧悒一，郁闷同时在。许多事情在他的心头绞杀。胡愈想，我是不是给汪清打个电话？胡愈拿起电话犹豫了一下，又将话筒放下了。

胡愈想起一个女人。一个属于她的女人。其实他这次出国半年始终没有放弃想这个女人。他爱她。那是一个和她只有一年的的女人，也是他第四个女人。前三个想吗？想。想是想。那只是他曾经的女人。用胡愈的话说，错过了的女人。错过就是过错。这是真的。他的心又添一层痛。他被痛包裹着。没有泪的痛苦，不是痛的不深，是痛的麻木。

想起女人，他有些想发泄。男人的原始的涌动。他又想第四个女人。属于他的女人。她在很远的地方。他没有告诉她回国。确切的说，他回国出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是秘密回来的。他要躲避一些人和事情。他回来也是为了解决一些事情。有些事情放一放，到好解决。回避是暂时的，有的事情是无法回避的。回避不是不想解决，更不是怯懦。退也是为了进。看时机。

胡愈在床上被欲火燃烧着。他克制着，不想女人，特别是她想念的第四个女人。他下决心要好好和她过一辈子。想念是一种投入，感情的定向疾驶。仿佛瞬间的抵达。那是一种最深切和真存的。其中也包含着牵挂。他想，想有什么用。她又不在身边。她想起俄罗斯客户的妻子娜莎。她是个漂亮的美人。他是有机会得到她的。他想起她曾经勾引自己时的情形。他和她的丈夫是朋友，也是合作伙伴。有一次客户去一个远的地方，要三天回来。胡愈和娜莎把客户送到机场。娜莎开着车一起来到胡愈住的地方。她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然后洗了澡。她穿着胡愈的睡衣。一对雪白的乳房似露非露，在里面直蹦。蹦的胡愈心直乱。胡愈有意无意地看她走来走去。他肯定，她没穿乳罩，只穿了一件短裤。她在走动时，雪白的大腿一露一露，偶然露到腿根，红红的短裤诱惑十分。让胡愈直偷着咽口水。饭做好了。娜莎有意坐在他身边，她的乳房几乎尽露。她在给胡愈到酒。女人的雌性的芳香穿透胡愈的鼻子。他忍着，脑袋里只有一个警钟长鸣。她是朋友的妻子。客户比娜莎大八岁。这年娜莎32岁。正是青春年少。但是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胡愈慌乱，那种忍受是无法形容的。他还是忍住了胡乱地吃完饭。把酒杯里的酒一口而尽。对娜莎表示谢意，并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娜莎听出他的话的含义。怨尤地看他一眼，自己在那里喝酒。那双乳房又硬又挺，在跳动。从此她总是用幽怨的眼睛看他。不管她丈夫在和不在。他也有些后悔，也有些庆幸。他想，我把持了友谊和纯真。他有是想，谁说人间没有真正的友谊？在于维持。这需要一定的决心。他看到那双幽怨的眼睛也有后悔和隐约的情愫在颤抖。

他想起服务台的女服务员，那张好看又令她讨厌的脸。恨恨地在心里说，要是把半年的力都用在她身上，那才好。想一想，他自己笑了。心里骂自己，这不是往流氓的路上走吗？算了。去吃饭。想起饭。他觉的十分的饿。


第一卷 《粉红嚣尘》之二


胡愈在宾馆的房间里照镜子。洗过澡没有穿俄罗斯大衣他英俊潇洒，一头自然卷曲的头发增添了几分秀气。他在想，这还是自己的形象啊。白皙的脸透出诗人的气质。自己本身就是一个诗人。他想起自己出版的诗集，有一本书写着这样一句话，生活压弯的是腰而不是心。他看着自己的形象，并没有缺少什么，还是英俊的美男子。这张脸曾经让许多女同学把它带到梦里，又因为性格这张脸让她们望而怯步。我少了什么？不就是钱吗？想当年下海的时候，愿望就那么简单。赚上十万八万，有了保障，依然要军包一个，笔一支走遍中国。没钱的时候都去过了，有钱的时候却又没了时间。现在又一贫如洗了。他想起全国各地的文朋诗友，感觉到自己并不孤单啊！这几天思绪都在惨败的商场，自然难以走出思想的负担和痛苦的氛围。
我还是我啊！我真的少了什么？什么都没有啊！到是增加了成熟的成分。从无到有，那时候还不是成熟，现在已经不是过去了。我的人生还很长啊。机会，对机会。机会在于创造。在蓄谋中等待。他想到这，有一股力量从脊梁往上窜。他穿上西装。那个有诗人气质的经理还是自己。困扰他的痛苦淡隐了。

他拿起俄罗斯大衣看了看。他想到俄罗斯朋友的友谊。因为这件衣服给过他温暖，这温暖不仅暖在身上，还有心灵。有温暖就有力量。也就有自信。他照着镜子重新穿上。呵呵，不怪人家看我的形象拒绝我住宿。人饰衣服，马饰鞍。这话有一定的道理。人和人刚接触水也不了解谁，也只能从外表评定一个人了。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再明亮的眼睛也会被痛苦和忧悒淹没。自己不挣脱，谁会帮助你。人与人的关心和爱护是有尺度的，有限度的。自己的爱惜是无限的。心可以高，高过天。目标可以长，长的没有尽头。心可以宽宽的什么都可以容下。但是，有的时候心灵的峡谷就是窄，窄的没有一线光明。希望是盏灯。有了它，心灵就有亮的地方。黑暗就不能彻底笼罩心灵。

胡愈下楼。走在楼道里。他在想，我的下一步是什么？对，我了解事情的真相。我要从新走路。向来自信的他脚步依然有力，踩着柔软的地毯，也有轻微的声音。

那个男服务生吃惊地看没有穿俄罗斯大衣的他。那个好看的让她讨厌的女服务员也把目光投向他。胡愈拿眼角看看了她。头也没回，走出宾馆。

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他看看碗上的表。天空还在飘雪，只是没有刚到宾馆时候大。天特别冷。他后悔没穿那件俄罗斯大衣。大衣不和体，却有温暖。看来适合的不一定就是最好的，最暖的。不适合的却有温暖。衣服就是遮丑和取暖的，美饰的功能排在最后。

胡愈走到一家小店。要了一个汆白肉。这道菜他已经半年没吃了。他是吃这个长大的，时不常的要吃。能吃出童年的往事，能吃出许多欢乐和忧愁。更能吃出恩情。感恩的心始终在他的人生境界里。诗人多情，对晨露中的小草也生怜悯。能让他感动的东西太多。本来没有恨，现在有了，甚至想杀人。

汆白肉上来了。这是用东北酸菜加肥瘦相间的猪肉炖出来的，有特殊的味道。他要了一壶高粱酒。一股芳香的酒气扑来。他感觉惬意。这样的小店他有五年没进了。在做生意以前，他常光顾这样的小店。有东北地道的风味。他和文朋诗友常醉在这样的店里。酒香让他想起很多的过去，往事悠悠。酒未进口已有三分醉。一醉解千愁。胡愈不是这样的人。他忧愁的时候反喝的少。但是还是有些醉了。醉在复杂的心情里。他不想回忆，许多回忆太沉重。

他踉跄地走出小饭店。来到一个公用电话前，他拨通了一组号码。对放很快就接了。胡愈低声地对电话说：“老钱，我回来了。现在在哈尔滨。你明天来一趟，我有要事和你商量。关于我回来的事情，你要保密。限度在你一个人身上。明白吗？我明天下午到车站接你。”对方又惊又喜又有担忧。一个劲表示，让他放心。胡愈没等他说完，就放下电话了。他想来是这样，他不愿意罗嗦。特别是打电话。他讨厌罗嗦的人。

他给人的印象是可靠，精明，帅气，直率，干炼。事实上也是，就是废话少，不开玩笑。男女都不开玩笑。男的和他开玩笑他都脸红。

他走在回宾馆的路上，天还在飘雪。仿佛永远下不完。路边有好多理发店。他摸摸头，头发已经好长，最不愿意蓄发的他，头发已经快披肩。得去理了。他拿定主意，走进一家理发店。

理发店就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在。他走进屋子，那个女人在吃饭。她看见他进来，赶紧站起来，热情地打招呼。

她在给他理发。她是个二十多岁的女人，很漂亮。她在和他聊天。半天没就一句话。她问，你不爱说话？他回答，是的。“你好白啊！”她说。他没有思索地说，呆的。就是闲的。“你是做什么的？”“你看我是做什么的？能做什么的？”“你真逗，怎么不不直接回答问题？”“回答你信吗？”“信。”“为什么？”“不为什么，看你也不是个坏人”。“好人和坏人有区别吗？区别在哪里？对己有利的都是好人。”胡愈叹口气说。

胡愈抬起头看镜子里的自己，头发基本理完，脱露出一个干净的小生形象。女理发员在用一种女性涌动的眼神看他。他和她的眼神相遇，瞬间有一种冲动。男人和女人那种渴慕的冲动。他红着脸低下头。她在用她坚挺的乳房触他的后背和头。她微喘着气。

发理好了。胡愈站起来，看看变了的自己。觉得很满意。“多少钱？”他问。“你看着给。”他抬起头，看着理发女。理发女在用异样的目光端详着他。他心一动。确切是一颤，有一种渴求的颤动。里发女走过来，在他的头上摸，他抱住她的腰。她在亲他的耳朵。女性的气息淹没了他。好一阵，她说“今晚不走了，在我这里。”他说：“不行，你这里不安全。再说，我还第一次背着老婆做这事情。”“我看出来了。所以才喜欢你。你住哪里？”“我住宾馆，上我那里吧？大宾馆，安全。”“好。我豁出去了，就是把我卖了，也和你去。你等我一下，我收拾一下东西，我们就走。”“好。”

宾馆房间里。女理发员裸着身体从卫生间走出来。胡愈欣赏着。“女人真美。”他感慨地说。“是吗？你也很棒啊！他笑：“我半年没有这事情了。谢谢你。”“客气。你真的很好。要是能和你常在一起多好。她说完，脸上掠过一丝惆怅。摇一摇头，甩掉刚涌上来的忧郁。象个小猫一样爬到胡愈的床上，畏在他的身旁，亲吻他的肌肤。

“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做。”他说。“我也是。我老公对我不好，他外面有人。”“你报复他？”她想了一想：“不是！是喜欢你。你以后只要来哈尔滨就来找我好吗？”他没有出声。他在想他第四个女人。有一丝愧疚掠上心头。羞愧的心在颤抖。

胡愈接到钱经理已经是晚上六点了。“下雪，车跑的慢。”钱经理对胡愈说。“没什么。我们先找个小店，边吃边聊。”“好”。钱经理是胡愈的三个副总经理中的一个，比较能干。下海前是市政府部门的副主任，正处干副职，有想法，一气下海投奔胡愈这个科级作家的门下。另外的两个副总经理也是副处级。看来胡愈的魅力还是不低的。想当年，也就是前一两年，他在他所在的市也是个人物，外号“小王爷”。上下通。

“现在没钱了，只能请你吃小店了。”胡愈对钱经理说。“随便。我都五十多的人了，什么没经历过。小的时候连这也吃不上。”胡愈有些感动，鼻子有一股酸气，但是他控制着情绪。胡愈潇洒地坐在钱经理的对面。“你还是那样潇洒，精气。这就对了。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我本来就没钱，现在就当刚起步。最起码现在有的是经验和成熟。”他说完给钱经理倒上酒。钱经历说：“这两年的事情要是放在我身上，我早就趴下了。你真行。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信心也就足了。来我们好好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