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粉红嚣尘》五十二
胡腊梅最近出去几次,每次回来,胡愈都发现她忧心忡忡。有几次,胡愈想问她为什么,话到口边又吞了回去。
书写好了,他们把书稿交给出版社薛先生。薛先生第二天一早就打电话来,称赞胡愈,这让胡愈有了一些安慰。
出版社给了八千元稿费,胡愈都交给胡腊梅。她没有接,只是说留着胡愈将来有用处。胡愈不是小气人,更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坚持让她收下。没办法,她把那笔钱放在一个纸盒里,说共用。
写作完,他大睡了三天,三天几乎没下床。胡腊梅认真照顾着他,他睡觉时,她就去买菜,想办法调剂他的伙食。她每次都看着他吃饭,生怕他吃少了。
她开玩笑说:“我吃多吃少都一样,你吃多少就不一样了。你出来的都是文章,我出来的都是废物。”
“生命的价值体现的方式不同。生命价值却是一样的。”胡愈认真地说:“这本书也有你的功劳。”
“我特别喜欢文人,文人思想感情真实。文人也会表达。”胡腊梅说。
“我从文不后悔。细想啊,就是当个市长又如何,下台就没人理你了。我死了,有文章留给后人。不管好坏,也有时代气息。记录了一个人在一个时代中的生活和思考。”胡愈不无骄傲地说,
“是啊!所以我引以为荣。伺候你,就是我最大的快乐。”胡腊梅兴奋地说。
她真心实意地奉献了自己的精力和情感。
胡腊梅的丈夫来电话,让胡腊梅去一次,说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她争取胡愈的意见,胡愈同意她去他谈谈,没准有重要的事情。
她去了。回来的时候很忧郁。
胡愈问她怎么不开心,她告诉胡愈,他前夫出了车祸,需要钱,向她借钱。
“你答应了?”胡愈问。
胡腊梅点头。
“他的伤很严重是吗?”胡愈问。
胡腊梅趴在床上痛苦。
一日夫妻百日恩。这是真的。男女在一起生活,不管有没有爱情基础,日久都会有感情的。
“那你就帮助他一次吧。”胡愈把稿费拿出来说。
她依旧在哭泣。痛苦的哭泣。
胡愈叹了口气说:“我真心诚意地希望你帮助他,想一想,你和他在一起,我也吃醋。但是,他有难,需要你。一个离婚的男人,返回求前妻帮助,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那么做的。”
胡腊梅坐起来说:“你真是个好人。”
胡愈为她擦拭着泪说:“你怎么知道我是好人啊?我也自私啊!比如说,感情方面。”
胡腊梅抱住胡愈说:“我舍不得你。”
“不就是借点钱吗?有什么舍不得的。”胡愈说。
“你傻啊!他让我和他复婚。”胡腊梅痛苦地说:“他下半辈子只能在床上度过了。”
“什么?”胡愈吃惊地看着她。身体在颤抖。
“这,这,这叫我怎么办啊?”胡愈几乎带着哭泣声说。
“我也不知道啊!”胡腊梅痛苦地说。她嚎啕大哭。
胡愈望着长江水。
水有多长,惆怅就有多远。
流逝。长江永远给人的是流逝的感想。
长江也承载着流逝的岁月、人和事。
胡腊梅见胡愈忧愁不已,心痛地走到他身边。
“你去先把钱给他送去。其他事情我们再商量。”胡愈抱住她说。
“我真的舍不得你!可是,他是个孤儿。下半辈子可怎么过啊?”胡腊梅悲痛地说。
“先别想那么多,你先去吧。他需要人照顾。”胡愈难受地说。
马路上人来人往,胡腊梅的背影显的孤单、弱小。
胡愈在窗口注视着她,她也在回头看他。胡愈挥手,示意她快去。
胡腊梅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人海的时候,胡愈有一种她一去不返的预感。他的心灵深处隐隐地痛。
空虚、寂寞、孤独、伤痛。
仿佛世界上一切的凄惨都集在一身。
楼道里有人走动的声音,他总以为她回来了。跑去开门,结果是失望。
期盼、希冀。
他始终站在窗户前等她。
他等到半夜,终于在昏暗的路灯下出现了她的身影。
他的泪水喷涌而出。
她进了屋子,忙给他做饭。
胡愈让她休息,她没有说话,默默地忙碌。
泪,在飘。
胡愈走过去,搂着她的双肩。
无语。无语也是种言语。
心与心在对话。
躺在床上。他们在听水的声音。
惆怅的流水。因为心在低吟,心在哭泣。
“选择在你。无论你怎么选择我都尊重。”胡愈冷静了许多。
胡腊梅没有出声音。胡愈知道她的心在滴血。
面临选择,人都要思考。
既然要选择,那么被选择的都有条件,都有胜利的可能。
痛苦的选择意味着必须有牺牲。
胡腊梅的前夫很爱她,他们离异是因为他有了一次不光彩的婚外情。
她很爱丈夫,所以不原谅。
爱情是涂抹不了的。
婚姻可以是多次的,爱情不一定。
当然,她也深深地爱上了胡愈。
胡腊梅痛苦地说:“我该怎么办啊?”
她已经没有了泪水。大悲无泪。
泪已经被心吞噬。
每天胡腊梅都去医院,每天胡愈都凄凉地等待。他们的精神快崩溃了。
许可来电话,让胡愈回去到口岸,说想他了,再则有事情要办理,需要胡愈帮助。想到许可对自己的帮助,他决定回去。
痛定思痛,胡愈选择了自己主动退出。
胡愈考虑到胡腊梅必定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子,让她选择怎么都是痛苦。不如自己退出。给她一个空间。早退出早结束。这场人生的戏,必须有人要先退出。
“你没选择。”胡愈痛苦地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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