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两会上，河南省工商联副会长王超斌、经济学家吴敬链等27名政协委员联名提案，建议取消银行存款的利息税。我想，这个提案如果拿到社会上来广泛征求意见，应该是每一个普通百姓都会举双手赞成的。

自从利息税征收伊始，这一政策就遭到了来自民间的强烈反对。然而，泱泱大众的力量有时侯就是如此弱小，最终谁也没能阻止这一严重缺乏民意基础并广受诟病的政策付诸实施。于是，每一个不得不把钱存在银行里的人，都“心甘情愿”地接受了这个事实。然而，当初之所以要征收利息税想要达到的目的，到底实现了没有呢？吴敬琏认为，“征收利息税的初衷是扩大内需，但几年时间过去了，利息税的征收并没有实现控制储蓄率增长的目标。”既然是降低居民储蓄意愿刺激消费的目的并不明显和有效，那么就完全有必要重新审视这一政策的合理性了。作为执政者，我们的政府也应当曲尊纡贵来听一听老百姓的心声。

有政协委员说：“利息税伤害普通百姓，收得没有道理！”的确如此。对于靠微薄工资收入来养家糊口的社会中低端人群来说，利息税无异于一次温柔的抢劫。他们没有足够的财力可以做投资，他们也缺乏必要的理财知识和经验让自己手上的钱变出更多的钱来，囊中羞涩和胆小腼腆使得他们对哪怕有一点点风险的事情都会谨小慎微缩手缩脚，他们怀着百分之二百对国家和政府的信任，他们只能把那一点点的积蓄存在银行里，因为那代表“稳妥”。他们很多人还缺乏必要的社会保障，老人要看病、孩子要上学、住的窄巴了又想着买套大点的屋，有些人可能从来还没有出去旅游过，省吃俭用攒下的可都是保命钱哪，这样的钱你让他们去买股票炒基金，杀了他们也不敢啊，于是他们只能存在银行里，虽然几乎赚不到利息。

有报道说2006年我国居民储蓄余额已达14万亿元，若平均一下相当于每个国民有1万元存款。事实当然不可能是这样，要不银行里怎么也有大户室和各种VIP卡呢？国外流行一个“帕累托定理”，也就是俗称的“80/20原则”，只是不知道是否适用于我国（因为有些人不管啥事总会神经质地强调中国国情）。假定中国人的存款也符合这一原则，即百分之二十的富裕阶层拥有百分之八十的存款，另外百分之八十的平民阶层拥有百分之二十的存款，则富人人均存款4万元（4万块？不是我算错了吧？好象也算不上富人哦），而穷人人均存款只有2500元。这种演算结果准与不准不得而知，我这么一算，各位看官也就这么一瞧，有疑义者也无需争执什么。但有一点应当是肯定的，对于那些中低收入的家庭来讲，银行存款肯定是不多的，除了一家老小作为栖身之所的那套房子外，能够拥有什么股票、债券和基金的可能性也不大。如此看来，利息税对于财大气粗的富人可能不算什么（其实特有钱的人怎么会大把票子存银行呢？您听说过黄光裕先生有多少多少个亿的存款这种说法吗？），而对于平头百姓，那不正是碰到“周扒皮”再世了吗？

任谁也不能否认，如今物价上涨是日新月异，我们拿到手上的钱实际上在不断贬值中（您可别拿与美元的汇率说事，绝大多数中国人一辈子都不大可能换那玩意）。如果考虑到通货膨胀的影响，现在把钱存在银行里所得利息在扣除利息税后可能已无利可言，甚至是负利率恐怕也毫不奇怪。参看相关的法理依据，征收利息税的条款来自于1999年8月30日经第九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修正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个人所得税法》。而“个人收入所得税”的最大功能是调节社会分配的，因此存款利息作为公民收入的一部分应当缴纳所得税并无不妥。但问题是它并没有真正起到调节社会分配的作用，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是“劫贫济富”的。其一，个人收入所得税的调剂功能是依赖“超额累进税率”来实施的，而利息税却统一固定为20%。其二，按照2006年14万亿的存款余额，人均也不过1万元，这绝不是国民拥有财富的真实数字，只能说是一部分。正如刚才谈到的，真正的富人所掌握的财富绝不是体现为存款，存钱在银行里吃利息的人绝大多数应该还是中低收入的普通人。从他们身上再征收利息税，难道不是一种“劫贫”吗？当然，多收的税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似乎也说得通。但时下的中国社会，在没有真正建立起公民社会保障体系的情势下，实际上是富裕阶层和权贵阶层更多地享受着国家公器及相关资源，这难道不是一种“济富”吗？

事实上，利息税作为一项财政政策从其自身来说并无什么过错，只要这样的政策对最广大的国民是公平公正的，人民不会反对它。但中国至今还没能建立起有效的对于个人收入管理与监督的规范化、透明化、法律化的政策体系，因此相对地就造成了普通工资收入者合法纳税而富裕阶层千方百计“合理避税”甚至偷税逃税的局面。这是国家财政之殇、税政之殇，是建设一个公平、公正、公义的社会所必须要迈过去的坎。因此，政协委员和人大代表的眼光也不能只是停留在该不该取消利息税的争论上，更重要的是，到底要把这个国家引向何方，是精英社会？还是公民社会？

（二介，2007-03-12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