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石林小院看石痴刘恕——品读园林34

历史上痴迷于湖石的古人不少，大家比较熟悉的有不爱江山爱湖石的宋徽宗，有见石拜揖、称石头为石兄石丈的米芾，还有就是我们这里所说的留园主人刘恕。《留园志》评价他说：“刘恕性嗜花石”。刘恕在嘉庆七年，请著名画家王学浩为留园的十二峰石作图，请潘奕隽题诗，当时命名为“寒碧庄十二峰”，一时传为佳话。此图现在被上海博物馆所收藏，不在苏州，更不在留园。我们想看只能看照片或者影印本，只能看看复制品。

印月峰

拂袖峰

而之后刘恕继续热衷于追求湖石，并且因此自号“一十二峰啸客”。他得到十二峰并画图作诗之后，逐渐又得到独秀、晚翠、段锦、竞爽、迎辉五峰。为此刘恕特地建造石林小院安置这五峰，还撰写了《石林小院说》，请王学浩书写勒石，其痴爱石峰之程度真是登峰造极，无人可以比拟。

一云峰

玉女峰

猕猴峰

仙掌峰

但至此是否就得出一个结论：刘恕继米芾之后的又一个石痴呢？对于峰石，他为什么如此似痴如狂？这一切让我们来看看刘恕自己撰写的《石林小院说》，或许可以从中得到一些线索。

干霄峰

奎宿峰

累粟峰

箬帽峰

西楼三峰

首先，刘恕对石痴者的评价并非是一个赞。他在文章中说：“好之者每嚴搜薮（人或物聚集之所）剔，疲人力劳心计而弗之惜。”而他认为自己是“今余之石皆不期而聚，费十夫之力，不数日而散布成林。”以示区别。刘恕收集湖石，是主张不期而聚，不要去费尽心机收集，宁可随缘而来的意思。因为有了这些湖石，所以就“筑书馆以宠异之”。喜欢还是十分喜欢，但是因势利导，天然自成，就造了这么一个小小的院子，聚集了五块石峰以及其他大大小小的石块“分位於窗前砌畔，墙根坡角，则峰不孤立，而石乃为林矣。”很随意，很随缘，不去故意收藏，是随机而建。这是刘恕对湖石的态度之一。

独秀峰

晚翠峰

其二，刘恕布置湖石也十分有讲究。他得到一块从佣者禹期山人送来的太湖石后，用易学理念来安排此石。禹期山人就是指西山靠近元山地方的一位石匠，过去或许是刘恕家里的佣人。此人估计与刘恕很熟悉，经常来往于苏州和太湖间，并且为刘恕送湖石。这位禹期山人告诉刘恕说：现在太湖中出现了一块“甚奇”“而有灵意”的巨石，特地送来让刘恕题词。刘恕就提了“独秀峰”三字，并且“虚院之乾位位焉”。看来刘恕对这块石是十分喜爱和重视，放在周易八卦中的乾位，也就是西北方向。乾主天，八卦中第一。古代文人园林中特别讲究用易学布置建筑山水，这可以在拙政园和耦园中建筑的位置来佐证。

段锦峰

竞爽峰

迎辉峰

其三，他的收藏峰石的眼光独特，石林小院中的干霄峰的来历就很能说明。一次他“偶过葛甥家，见斧劈于草间”有这么一块“广不盈尺，长则丈余，本圆而末锐，有拔地参天之势”的斧劈石，“偃卧已廿余年”，“窥甥之意不甚爱惜，因易歸。”你看，刘恕善于发现人所弃置无用之物，而却是刘恕心之向往之物，所以轻而易举地买了带回家。“傍于槛之前而出于檐之上”，实在是可遇而不可求之物。所以说刘恕的收集石峰，是由它独特的眼光、手段和心态。（关于干霄峰《留园志》上另有说法，但是值得商榷）。

最后，我觉得刘恕他对湖石的理解也很独特，很有见地。他说：湖石“足以侈我之观，亦能惕我之心。”他不但把湖石当作欣赏之玩物，而且把湖石当作修身养心的一种借鉴，这倒是十分难能可贵的。他说得十分透彻：“嶙峋者取其稜厉（棱角突出），矹硉（山石突出貌）者取其雄伟，崭嶻（高峻的意思）者取其卓特，透漏者取其空明，瘦削者取其坚劲。稜厉可以药靡，雄伟而卓特可以药懦，空明而坚劲可以药伪。”他所追求的不是简单的欣赏享受，而是磨砺自己的身心，激励自己的意志。他追求的是雄伟、卓特、空明和坚劲，以此来治疗人生的靡、懦和伪的不良习气。这一点我特别赞赏。

为了表明自己的的心迹，不以玩物丧志，刘恕作了此篇《石林小院记》，目的是与后人共勉之。我觉得刘恕此人不简单。

2017-0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