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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是那样一个女孩——母亲节献给妈妈

(2017-05-14 19:29:07)

我曾是那样一个女孩 

殷健灵

 

很多年以后,母亲对我说:你长成了我希望的样子。

母亲希望的样子,是不是我希望的呢?

一个人观照自身,总会“当局者迷”。我未必成为自己心中理想的样子,但至少,到目前为止,可以对自己说一句:“无愧我心”。

我相信一个孩子是有天性的。就像植物的种子,即便外表完全相同,倘若埋进泥土,被施与同样的关照,在同样的环境里成长,也会长成各个不一的样子。

据说,我还是一个被大人抱在怀里的婴儿时,就会因看见外公外婆挤不上公交车而着急哭泣;据说,小时候的我,即便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只会嘤嘤啜泣,而不是肆无忌惮地嚎啕大哭,更不要说倒地撒泼了;据说,刚上小学一年级的我,念及父亲的胃不好,一心想给父亲做顿热饭吃,一个人在家时,无师自通地在煤气灶上煮成了人生中第一顿米饭;据说……

可我也同样记得,五六岁时受到大人的责骂,委屈至极,悄悄来到厨房,从抽屉里找出一把水果小刀,对准自己柔软的上腹部,轻轻抵住;也记得在青春的叛逆期,发现被偷窥了日记,对母亲大发雷霆,咬牙切齿地将日记本撕成两半;还记得当拥有最初的人生秘密时,那些辗转反侧、纠缠痛苦而又甜蜜无比的恼人时光……

一些相熟的友人羡慕我有一位智慧的母亲,遗憾他们不曾有过一位教他们如何“做人”的长辈。确实如此,倘若没有母亲,我或许会成为另一种样子。我对母亲最大的感激,不是她在那个清贫的年代为我创造了相对优越的成长环境,而是在无意间,塑就了我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上世纪四十年代中期出生的母亲,自幼酷爱读书,热爱文艺,知书达理。她将我这个独生女儿当做了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作品”来塑造。母亲自然有一些固有观念,比如,她觉得女孩子应该文静内敛;比如,她觉得语文是所有学科的基础,一个人语文好,理解能力和触类旁通的能力自然好;比如,她淡泊荣誉和功利,更看重一个人是否拥有平等心、平常心、宽容心、同情心、感恩心以及真正的内心平和……她外表朴素,待人谦和,骨子里却保持着超乎寻常的真实、干净和清高。

母亲的观念似乎不够“现代”,也未必“入流”,但与我成人后的认知并未产生冲撞。虽然小学时的一位班主任曾经将我的“性格内向”视作“令人遗憾的缺点”,并且为我“从不向她打差生的小报告”感到失望,我倒也不以为意,依然将女孩子的安静、单纯与美好视为美德,并且养成了与母亲相似的心性: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更不因他人的目光而左右自己的人生选择。

父亲常说,你要感谢你的母亲。因为父母两地分居,我的多半时光是与母亲共同度过的。在我的成长岁月直至今天,母亲对我投以了极大的关注和陪伴。这种“关注”掌握在恰恰好的那个点上,过少,会觉得被忽视,过多,则有“压迫”之感。从小到大,母亲叫得出我所有伙伴的名字,知道他们各自的故事;每遇难解之事,第一个想到求助的便是母亲,她定能给予令我茅塞顿开的妥帖的提点。一直以为,母亲的智商远高于我:她读书,过目不忘;她裁制的呢大衣和买来的别无二致,我学生时代所有的衣服都出自母亲的巧手;在饭店里品过的菜式,经母亲的手在家烹饪,多半比饭店更高一筹;她久病成良医,钻研医书,帮父亲治好了医生束手无策的顽疾。母亲是会计师,但她有未竟的心愿,教师、律师、医生……我想,倘若这些行当母亲去做,都能做好。

一位同龄人曾向我讲述,在成年后,如何在屡屡碰壁后矫正她的母亲对她人生观和价值观的既有影响。与她相比,我的最大幸运恐怕正在于此。我的母亲给予我的影响,不单在于精于学业,更在于获得“更好的人生”。

不仅是母亲,还有我的外婆。

外婆2013年近百岁高龄去世以后,失联几十年的邻居姐姐知悉消息辗转联系上我,告诉我,对于失去父亲、母亲改嫁的她与哥哥,外婆是唯一真正给予童年的他们照拂的人。是外婆将无所适从的兄妹俩从家务堆里解救,帮他们生炉做饭择菜洗衣,一碗美味无比的腊八粥,整齐摆放在竹匾里包工精致的荠菜馄饨,麻利勤快的忙碌身影,放学时分在家门口的等待与亲热招呼……这些都是我的外婆留存在他们凄寒童年里的温暖记忆。

倘若说,母亲身传言教我行事立身,外婆则给予了成长期的我近乎泛滥的宠爱。在她那里,我可以卸下所有的铠甲,无所顾忌地依赖;而到了她的晚年,我又将年迈的她当做孩子来“宠爱”。我的印象中,在大字不识的外婆那里,从无因循守旧的条条框框,她不慕虚荣,更不趋炎附势,她尊重知识的可贵,性格随和平易,乐于同年轻人为伍,她对家中晚辈的全心关照每每令我们回想起来泪湿眼眶。

我的幸运大概还在于,心中的自我早早地觉醒了,当无形中被家庭塑造着的同时,很早就开始了“自我塑造”。我有幸不需要与生活的浊流抗衡,自小身处一个淳朴、简单、蓬勃而又正气昂扬的环境。眼界受限,但从未间断的阅读为我开启了一扇又一扇眺望远方的窗。女孩时的我,仿佛一株饱含汁液的生长在春天的小树,努力伸展枝叶和根须,向天空,向土地。向往一切美好的事物和感情,在内心喜欢和亲近气质高洁的长者,并暗暗期许将来的自己成为那样的人。

少女时的我,时常面对日记剖析内心。我毫不留情地逮住心中一闪而过的并不明朗、难以示人的灰色念头和情绪,像解剖医生一般条分缕析——女孩时的我学会了反省和反思,努力剔除自身人格里那种连自己都厌弃的东西,比如狭隘、虚伪、虚荣,我希望自己是一面坦荡透明的镜子,照见真诚、谦和、宽厚、正直、豁达……

我的父母却无比宽容地对待我,他们从不拿我同别的孩子比较,一点一滴的进步,都会得到他们由衷的赞赏。不仅是学业上的,当我成年以后,任何一点孝道上的表示,父母都会满怀欣喜地表达他们的幸福。对于子女,这何尝不是无言的激励呢?

尽管如此,我对逝去的女孩时代依然心存遗憾。1999年,在长篇小说《纸人》的后记里,我曾这样评价那段逝去的岁月:我并不满意自己的少女时代。如果让我从头来过,我会是什么样的?我曾经不止一次自问。——我会更张扬天性;我会勇敢地表达我需要爱;我会剔除束缚做一个完完全全的自己;我会问我想问的看我想看的说我想说的,痛痛快快地道出困惑无望和失落……我知道,自己曾是那样的封闭压抑,尽管那时的我看上去常常充满阳光面带微笑。

那个并不完美的女孩时的我,几乎是所有人眼中的“标杆”,他们许我以通常意义上的“美好前程”。我也曾经随波逐流,遵从命运的安排。但最终,我还是选择了相对孤寂的写作,因为,在我眼里,这是一桩忠于内心、并能获得最大限度心灵自由的事情。

其实,一个人更加彻底的自我塑造是从走出校园开始的。你会遭遇颠覆,遭遇不可理喻,遭遇不公平,遭遇纷繁的复杂、遭遇种种的难以想象……成长是一生的事。成年后的我自然也经历过一些所谓的“暗礁险滩”,每次均有惊无险度过,最终仍要暗暗庆幸:哦,并没有丢失和背叛过原来的自己,那个女孩时代的我一直在那里——感谢她为我涂抹了永不消逝的人生底色。

                                      2017年3月22-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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