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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梦想着有自己的专辑,但是,没有钱。冥冥中,他们想到了老州长巴莫尔哈。这是一位德高望重很有民族自尊心的老人,曾经为扶持凉山地区的文化事业立下过赫赫功劳。凭着直觉,他们相信如果能感动他,就能获得他的帮助。终于,几经周折见到了巴莫尔哈。他们说,我们想为自己的民族做点事,想让更多的人了解彝族的音乐和文化。他们弹起吉他,给巴莫尔哈唱了首自己创作的《父亲》。当时,三个人的心情是郁闷的,闭着眼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唱着唱着就流泪了。他们的眼泪勾出了老州长的泪水。此后,被感动的老人力促“彝人制造”推出了他们的第一张专辑《传说中的英雄》,由四川中唱出版。但是这张完全由彝语演唱、采用彝族毕摩教音乐的专辑并未获得多大反响。
哈布意识到,要真正做好音乐,必须往北京走。经过了这么多的音乐实践,当他们足够的音乐天赋和外界音乐大潮撞击出了蓝色火光,哈布逐渐有了自信:要让那些仅在博物馆里为人观赏的民俗文本走出来,新一代彝人的责任是创造一个市场品牌,一个流行神话,从而进入所有人的生活。
1998年5月,三个人借款凑足路费到了北京,借住在中央民族大学的宿舍里。一切都来自天意,仅仅两周以后,他们就与鸟人艺术推广有限公司签下了一纸合约,而“鸟人”看中的正是“彝人制造”非同平常的艺术潜力:他们肆无忌惮却非常顺耳的转调,经诵式的唱腔与高亢裂石般的声音交织混合,伤感而凄美,豪阔而质朴,字字声声浸润着发自肺腑的情感和泪水。这样的音乐犹如一股来自山野的风,清新、脱俗。
然而转机并没有同时到来。1998年,国内很多地区遭遇特大水灾,经济萧条,很多演艺公司都不景气。“彝人制造”只能在北京郊区的一处平房里过起“隐士”般的生活,虽然有了基本的生活费,不再饿肚子,但心情却遭遇了恐慌。他们每天吃简单的饭菜,然后练歌。周而复始,目标渺茫。这种生活自然不是想像中的。有人对他们说,耐心等着吧,等公司情况好起来,可能会有专辑出。这种恐慌的状态持续了一年半,当他们跌入忍耐的底线时,终于,1999年下半年,公司出现了转机,他们开始准备首张专辑《彝人制造》。
接下来的故事就是很多人看到的:他们参加《中国原创歌曲总评榜2000年度颁奖典礼》,荣获“最佳组合”奖;参加《CCTV-MTV音乐盛典》,荣获“中国最佳民歌新人奖”;2001年1月,参加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并在各种各样的演出中频频露面……
多年漂泊终于等来黎明。不再挨饿,不再流离失所。人们能逐渐接受并喜欢他们的音乐,是因为他们直接表达了人世间形形色色的世态、悲欢离合的故事和最本能的七情六欲,他们用自己的方式诉说着眼中的世界,用他们的音乐勾画着人的灵魂。
现今,他们各自在北京有了自己的房子、自己的车。在某种意义上,这或许是一种欣慰和胜利。
三个人在喧闹中依然保持着朴素的本色,对“成功”有着一份清醒的认知。哈布沉默寡言,在音乐中酝酿了十年的追求与抱负,常常凝结在他的眉头。他时时提醒两个兄弟:要“思源” 。当年告别家乡的时候,哈布对妈妈说:放心吧,3年,5年,我们就能“出来”了。当时说这话,心里未必有底。如今,3年、5年过去,他们果真是“出来”了。哈布知道:没有过去就没有现在的他们,回头的路是今天的财富。“人的天性是爱慕虚荣的,容易忘记过去。所以我们要学会回头看。成功只是相对而言,站在巅峰的人,总有一天会下去,会消失。眼前的成功实在没什么了不起,我们只想做个榜样,把彝族的文化传扬。将来,我们希望能有人做得比我们更好。”
是的,他们无法忘记那些喝水充饥的日子,无法忘记挣扎在病痛边缘的苦,无法忘记曾经失去的爱情,无法忘记绝处逢生的上天的赐予,更无法忘记——朋友握住他们的手说的重于千钧的话:“我相信你,好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