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到的烟牌(SWEET TOWN系列之二）

毛毛从会拾东西开始，就帮助毛爸爸收集废纸。废纸的来源很多：旧报纸、香烟盒子、火柴盒子、牙膏盒子、鞋盒子、垫在衬衫领子里面的硬衬、没用的作业本、盛食品的纸袋子、各种各样的硬纸板……

毛爸爸让毛毛懂得，拾废纸是一件愉快的事。看它慢慢由少到多，逐渐积累，真的很有成就感。收集了一定数量，卖给收废品的人，一斤废纸可以卖8分钱，十个8分钱就是8角钱，8角钱可以买半斤肉。

毛毛喜欢吃肉，红烧肉、榨菜炒肉丝、冬瓜排骨汤，这是天下最好的美味。

为了能吃到肉，毛毛尽心做着他的工作，看着废纸慢慢堆起来，毛毛仿佛看到了碗里的红烧肉。

直到毛毛上小学，他对收集废纸的兴趣才开始转移。不是不再热爱废纸，而是有了更加热爱的东西——香烟牌。香烟牌也是废纸，可是它能给毛毛带来游戏的乐趣。对小朋友来说，玩的快乐比吃的快乐更要紧。

烟牌的玩法有很多，把拆开的烟盒折成小小的长方块，折弯了放在地上，用另一张使劲扇地上的这张，如果扇翻过来，就算赢。也可以用手去拍，拍翻过来了，也算赢。烟牌里面最稀奇最大的是“凤凰”烟，因为它比较难得。

有一阵，每天下课小朋友都聚在一起拍烟牌。拍烟牌要跪在地上，毛毛的裤子都磨破了好几条。这游戏果真能迷死人。

再收集废纸，毛毛的视线全在烟牌上，其他的一概没了兴趣。走在路上，看的是地上有没有烟牌；回到家，也在犄角旮旯里寻找烟牌。

毛爸爸也抽烟，抽的是最便宜的“飞马”烟。毛毛等待了很久，“飞马”一天一天多起来，却始终没能拥有一张真正的“凤凰”。但毛毛不好意思开口叫爸爸去买“凤凰”，一包“凤凰”的钱就可以买半斤肉。

因为没有“凤凰”，毛毛在游戏里难得取胜，自信心矮下去半截。

毛爸爸仍然兴致勃勃地让毛毛收集废纸，他没有注意到，毛毛收集的废纸品种越来越单一，除了烟牌还是烟牌。

有一天，毛毛走在路上，被远处的一块颜色吸引，那颜色黄得金光灿灿，心中一喜——那正是“凤凰”的颜色。赶快兴奋地跑过去，捡起来，却失望了一大半——的确是张“凤凰”，可惜，已经被撕了一个大角。

不过，毛毛还是把它带回了家。虽然不能玩，但毕竟，它是张可以卖的废纸。

等到下个月卖废纸，毛爸爸才发现，所有的废纸加起来也只有可怜的一丁点，而且，全是香烟牌。最多的是“飞马”，然后是“前门”、“牡丹”、“红双喜”……还有那张撕坏的“凤凰”。

这么一点废纸，不要说吃半斤肉，就是买根葱也买不到。毛毛冒着眼泪，为自己的“失职”很内疚。不单是伤心吃不到肉，更伤心到现在还没有一张“凤凰”烟牌。

得不到的东西总是最好的；艰难中的一丁点获得是最美好的记忆。后来毛毛有了很多张“凤凰”（长大后，毛毛学会抽烟，独独钟情“凤凰”，只有他明白这是为什么），可惜“凤凰”不再能带给他刻骨铭心的欢喜。而最初那寻找“凤凰”的经历却总是令他不能忘，不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