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时候，人们称老婆为“贱内”。其实，口说“贱内”，实要称道老婆的种种可贵，我亦然。

鄙人贱内人称小黄，我呼为黄氏。黄氏之为我贱内，真可谓之“贱”。每逢雨天，她会像小老鼠一样钻到床底下，帮我找出一双雨鞋来。冬天里衣服穿少了，她会一溜小跑追出几里送来一件毛背心。有时我刷牙匆匆了事，她就重打一杯水，重新挤好牙膏，叫我非重刷不可……有一回，黄氏赶着去参加一场演出，忘了交待我出门一定要戴上墨镜（我有怕强光的眼病）。黄氏不知何时从后门摸进来抓起墨镜断喝一声：“戴上！”

前些年，我因担心被时代的步伐落得太远，便买了一辆“建设50”。初时，黄氏稳坐车后，五六十码的速度仍岿然不动。过不久，她不知从哪听来许多关于车祸故事，一个一个细细讲解、分析给我听。此后坐车再也不“老实”了。“有人，快按喇叭！”黄氏叫道；“慢！转弯了！”黄氏喊道；“慢点慢点！不要超车，前面有车过来！” 黄氏带点哭腔道……一道道指令不断发出，黄氏的双手在我腰间或按、或挤、或拉。就像在键盘上操作一台电脑。但有时，电脑会出点故障，违反了她的指令，黄氏就用她的小手狠狠地捏我的肚皮。我身上痛心里虚，倘因此分心是很容易出车祸的。黄氏却乐呵呵地说：“看你龇牙咧嘴，真有趣！”

黄氏之为我贱内，真是“贱”得没治了，但我却很喜欢。后来我才明白，黄氏是怕我“夫将不夫”，连累她无处可“贱”。

                                        1995、3、31《三明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