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一段时间

记得以前教初中的时候，常碰到类似这样的语文题：父母提醒孩子穿衣服或什么的，孩子觉得自己不冷不想穿，应该怎样跟父母说？这种题目本来很好做，比如这样，“谢谢爸爸（妈妈），我现在不觉得冷，不用加穿衣服。如果我觉得冷了，我会及时加穿衣服的。”但是，参考答案会提示，写成这样的，不给分——比如，“你们罗嗦什么？我都这么大了，连穿衣服都不懂吗？”或者这样，“你们能不能少管我点，冷不冷我自己知道，你们瞎操什么心？”我当时觉得，学生根本不可能这样写，因为，这样写的，一定是没有教养的不肖子孙。实际上，改卷时，这样写的学生确实不多，如果有，我们也是一笑了之：这个学生，一定是个差生，他父母真可怜！

然而，今天晚上，我和念初三的女儿之间却发生了和上述考试题相类似的事。

我今天值班，值班这一天，大家都早上起得早，中午午休短，傍晚回得迟。仲春的天气，本来不应该这么热，但这几天挺反常，所以人也特别困。不知是不是水泥地板的熏陶还是昨晚睡眠不足，傍晚学生快走光时，就感觉胸口难受——闷，有点渴，四肢有点无力，开车时精神都不太能集中。回到家里，协助老婆煮好饭菜，饭吃一半的时候，感觉更难受了，就到客厅的沙发上躺着，吁了几口长气。老婆就说：“很难受吗？要不要去看（医生）一下？”我没应声。“没事吧？你的饭还吃吗？”我还是没应声。

女儿在饭桌上“气势澎湃”地说：“你不会去床上躺一下吗？我在吃饭，你在叹气，弄得大家心情都难受。你去床上躺一下，等一会儿好了，再出来吃饭，这样不是更好吗？”

我有一种伤口上被撒盐的感觉。老婆说：“孩子，你不能这样跟爸爸说话。”

“怎么不能这样说？我说得不对吗？”女儿更大声起来。

“孩子，你不是经常考到如何跟父母亲说话的语言综合运用题吗？说话要委婉。”我忍着怒气，想接着用考试来压一压孩子，同时也给孩子补一补语文，“这种题目，考试时应该这样说——爸爸，你真的很难受吗？难受的话，去床上躺一躺吧，饭等一会儿再吃。”

可是，孩子并不理会我的良苦：“别说考试，这种题目，考试时我从来都是满分的！”

我只好把想说的话吞回肚子，我不再说话了，我默默地到房间，躺下。老婆过来，给我抚着胸口：“别生气，再过一段时间，她一定不会这样了。”

是啊，我多么希望女儿早一天不会这样啊！最近这一年多来，女儿的叛逆期，常常让我们心力疲惫。但是，我们并不绝望，不就是叛逆期吗？她考试时这种题目都是满分的，叛逆期的孩子，嘴里说的和手里做的，往往都不是他（她）的真实想法，只是，他（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而已。

再过一段时间，她一定不会这样了。所以，无论女儿现在还怎么地不肖，都不是真实的，我必须得再忍一忍，不就一段时间吗？

2013、3、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