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庆国庆天下庆
国庆放假,妻子早已准备停当,她要带着孩子回娘家看父母也让父母看。房间里只剩我,还有一只老来舔我脚脖子的猫。看了书、看了电视然后就上网。这个国庆好清闲啊,虽然过两天还是要上课,但这是我,那电视和网络却都在说出游,泰山黄山五台山,洪湖澎湖青海湖,加上汽车火车和飞机,祖国大地到处热闹非凡啊。于是,心翩翩起来:徜没有这么一个好时代,百姓哪来这些闲情逸致?
记得小时候,每到节假日,我都要和小伙伴们去挑柴。但小孩子总是小孩子,有放假就兴高采烈。那次国庆节,我还要求只挑半天柴,剩半天时间玩,父母同意了。然而,那时的我却很不了解父母的心情,我只知道他们总是没白天黑夜地干着活。我砍了柴回家,已经是日过正午了,可去山上开荒种地的父母还没回家。他们本来有交待,如果过了正午他们还没回家,就让我把他们装好的地瓜饭送去。所谓地瓜饭,就是掺地瓜丝的饭。那个年代,能吃上地瓜饭的日子已经是过节了。我吃完了父母煮好盛好放在锅里热着的一小碗地瓜饭,就出发了。我和小伙伴们约好,下午玩“过三关”,以庆祝国庆节。路上要经过一个废旧“车楼”(旧时农村靠水力转轮来碾米的地方),有大棵的树和大丛的苇草,还有哗哗的流水,阴森可怖,我加快了脚步。可老天不作美,我居然被什么东西绊倒了,重重地摔到路旁的沟里。当然,地瓜饭也倒了出来。我吓晕了,这可不得了,没了这些地瓜饭,劳累了大半天的爸妈拿什么填肚子呢?无奈,我只能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地瓜饭捡起来。但当我伸手去捡时,我愣住了:饭篓里洒出来的地瓜饭,居然全是地瓜丝,几乎没有白米饭。当我把这些地瓜丝捡进篓里,就再也看不见篓里有白色的饭粒了,因为为数极少的几粒饭粒,都留在了满是黄泥巴的地上了。来到山上,爸妈拿出饭来吃,我害怕他们责骂,头也不敢抬。但是,爸妈看了看地瓜丝上的黄土,又看了看我,却没说什么,只说:“川儿,车楼那里路不好走,你摔痛没有?”那个下午,我感到心里有万根针在刺着,听着他们就着茶筒里的茶水吞咽着带黄泥的地瓜丝的声音,我整个下午都忐忑不安地干着活,连庆祝国庆“过三关”都不敢去想了。
后来我工作了,吃地瓜饭的日子当然也早已过去,但每到国庆放假,我仍然回家帮家里干点儿活。可过了几年,家里要我干的活儿似乎越来越少了,父母见我回家,就说:“今天是国庆,川儿回来了,我们来做点东西吃吧?”于是忙乎起来,或烙面饼,或煮芋包,或包饺子……再后来,父母会说:“川儿,你教书没有空,节假日应该多去外面走走。”我知道父母的心思,他们并不理解我平时的工作,只是想早日看到他们的儿媳妇罢了。说到工作,我还真觉得有些忙,因为那几年,老教毕业班,担子是重的,虽然国家已把周末休息时间从一天半延长为两天,但毕业班肯定要吃这两天的回扣。再说,就算有一整天的休息时间,也还是不能远距离行动。不过,上级终于下了死命令,说国庆放假三天,任何学校不得上课补习。这当然是为了让学生有个愉快的假日,也让家长减少补习费的支出,但我却获得了一个大实惠——我听父母的,用国庆放假时间和现在已成我孩子她妈的那个女孩子“长时间接触”,于是女孩第一次来到我家,这可乐坏了我的父母,他们说:“这个国庆节放假真好,我们家多了一个人,热闹了很多。”
这样就到了1999年,这年的国庆放假一下增加到7天,好长啊,像一个小寒假。当然,严格地说,国庆放假并没有7天,只是把两个周末调整过来而已。但国家这样目中有人民,制度这样有人文,受到万民拥戴是自然的。实际上,自从周末延为两天,我们这些习惯了把工作劳动当成生命的全部的百姓就已经感受到了国家的关怀,认识到优良的生命也是需要休息的的道理。现在,国家又实行国庆和五一两个长假制度,生命的尊严被国家用一项制度自上而下地突显出来,有不少人当时就喜悦得落了泪。在这样的7天里,我们可以随心所欲地做我们的事:平时没觉睡的,可以睡它7天,把肌体不适心理失衡全调节回来;平时没有时间出游的,可以地上跑天上飞,把眼界的狭小行路的不足全补回来;平时没有注意和家人沟通交流的,可以提些大包小包回到家里,把父子情妯娌意细细修补起来……
建设和谐社会是大和谐,大和谐当然源自无数的小和谐。从人的个体来说,假日是按摩师,使肌体的精气得到恢复;从家庭生活来说,假日是润滑剂,使亲人的情感得到补给;从单位来说,假日是看得开牌药丸,恢复了精力、融洽了感情、开阔了视野的同事回到了单位,自然减轻了对那些勾心斗角的破铜烂铁的牵挂……而这一切,自然组成了社会和谐的旋律。但是,这种和谐的旋律,这种多声部的重奏,并不是一时能够建立起来的,倘若在连掉到地上的地瓜丝都要捡起来吃的年代,是不可想象的。所以,现在的一切来自发展,现在的一切来自进步,现在的一切来自和谐,也可以说,发展带来现在的一切,进步带来现在的一切,和谐带来现在的一切。
忽然想起一个上联“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我斗胆改个下联吧——家庆国庆天下庆,庆庆惹人。
2007年国庆
《三明日报》20081216杜鹃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