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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学生的日子(4)
2004年5月13日
吃过早点,把最后几本学生作文带到副校长室继续批阅。之后,我照例在每一本85分以上的作文本上写下“修改后抄一份给我”字样。近一年来,我收集了一些他们的作文,本来打算像以前带过的班级那样,也出几期班刊,但一直没有实现。我欠他们的东西不少,比如这学期的学习经验交流会、每日课前语文活动知识竞赛和每日书法总结会等,班长邢宏武就曾“没大没小”地提醒过我:“罗老师,你还欠我们班很多活动没有开展噢。”本想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慢慢把这些活动进行完,现在看来不行了,但我班接下来的语文进度非常宽松,能不能把一些活动布置给他们自己去进行呢?
作文改完,我就在想:等一下连堂课,一节讲评作文,另一节就该向他们解释一下了。可是,怎么开口呢?
第三节一上课,我照例按时出现在讲台上。几个学生争分夺秒地对我说:“罗老师,不要走行么?”我赶紧打住他们:“下一节课我再给大家解释,好吗?”
课前活动上,吴建威同学介绍的内容中有一句很好的话:“也许我们不能成为国家的栋梁,但我们要成为一个对国家有用的合格公民。”我抓住这话进行了适当的引伸,我本来还想联系当前的课改,谈谈“精英教育”和“全体教育”的利弊,但终于没有说。
我作文讲评的程序一般是:总体情况介绍、缺点举例、优点举例、分小组互阅互评互改、质疑,最后是优秀习作赏析。邢宏武的作文写了四、五张纸,向我们介绍了家乡的种种民俗,全面而细致,很有乡土味,应该有经过一番调查了解,对于一个才上七年级的孩子来说,实属不易,缺点是没有经过加工剪裁,详略安排不尽人意;李青梅的作文语言有意境、有情调,能感染人,但对所写的内容(家乡的一次迷信活动)不够熟悉;官碧玉的作文最妙,从龙灯写到舞龙灯的人再写到家乡、民族的“龙的精神”,写得气势磅礴,虽有模仿的痕迹,但仍不失为一篇大大超出其同龄人认识水平的佳作;王小玲这次的作文则很不尽人意,开头部分还是保持了她一贯的优点,写得较顺畅、流利,但主要内容还没有写出来就草草结尾了,我请她说说原因,她如实承认她写到一半时不知为何心里很烦就写不下去了,我于是在班上讲了一些“控制自我情绪,不能功亏一篑”的道理……
不知不觉,一节课过去了,孩子们说还想听其他同学的好作文,甚至嚷嚷着不让我下课,我只好听他们的,反正下节还是我的课。这种情况以前也是常有的,我常常私下想,很多老师一上课学生就巴不得快下课,他们为什么不想点法子把学生的积极性调动起来呢?我们不能成天只怨学生素质低、积极性低、课都没法上,实在是我们自己缺乏人师之能,没有尽到人师之责啊!
第二节课只差十几分钟就下课了,我停止了作文讲评。我沉默了一会,又走到讲台前,教室里立即鸦雀无声,学生们一定看出了我很“难为情”,十九年来一向以能够在学生面前口若悬河自耀的我,此时却如此窘迫,如此不善言辞。“大家……我想给大家……说明一下……怎么说呢……”我的声音不大,但我发现孩子们早已收起刚才听课时的笑容,有些同学的眼眶已经湿润,还有些同学把头埋在了桌上。
我赶紧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同学们,多雨的春季刚刚过去,现在已经是明媚的夏天了,这正如大家的年纪,正是阳光灿烂、晴空万里的时候,我希望我这次和大家这种正常的分别,不会有太多的阴影和愁绪。现在的分别已经不是古代的分别,我们有三大不难过的理由——首先是路途很近,半个多小时车就到城里了,大家也时常进城,可以随时去找我;其次是打电话方便,除了上班时间,个人有什么事或者班级有什么事大家都可以随时打我的电话;第三是我还是我们学校的人,也会经常回到学校来,我答应大家我回到学校时就会来班上看大家……”
我的话音一落:“罗老师,您不能不去么?”“罗老师,在这里当副校长教我们不是更好,为什么要去教育局呢?”“真不像话,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呢?这个学期还没有结束就把我们最喜欢的老师调走?”“罗老师,你不要去,叫学校调过一个老师去行吗?”……林霍炎、周仲泉、吴建威、庄恭进、钟雪莉、张小榕、林晓燕、颜小红、陈斌华等同学你一言我一语,稚嫩而诚挚的心田让我心痛。最后,不知是杨传津还是王永斌大声说:“我们去找校长,就是不让罗老师走!”我赶紧对孩子们说:“感谢大家对罗老师的真挚情谊。大家都是非常优秀的同学,我们班也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班级,我常常想,我教了这么多年书,今年是感觉最好的一年之一,所以我常常鼓励大家把目标定高来,将来的我们班不是校内最好,而是全市,甚至超过全市最好水平。但是,大家知道,我们今年学的是新课程,新课程在我们市刚刚实验了不到一年,市教育局需要尽快成立一个专门的机构,来研究下一步如何实施新课程的问题,我去做的这项工作的意义是很大的。所以,我虽然舍不得我们班,但还是答应去了,大家不会怪罗老师吧……”我讲完话时已经下课十几分钟了,我赶紧宣布:“现在大家都放学回去吃饭。”杨木生同学忽然在他的座位上大声唱道:“我的心已死,我要回家了……”
吃罢午饭,路上碰到小个子苏苗生同学,他远远地小跑过来说:“罗老师,官碧玉、李青梅不肯回去吃饭,还在教室里哭。”我于是向教室跑去,就看见几个同学正泪眼汪汪地,不知是在抄写着我黑板上的板书还是别的什么,他们见我进来,既不跟我打招呼,也不擦去脸上的泪水。此情此景,我知道我无法安抚他们,因为我无法安抚好我自己,只好离开教室回到宿舍。
下午快上课时,几个同学又来到我宿舍,当然又是一番对我这个“无情物”很不值得的“枉费心机”的挽留。邢宏武还鬼秘地说:“我还有一个杀手锏,能让老师留住,那就是写全班联名信。”我赶紧阻止和说服他千万别这么做,做了也绝对没有用。于是他们反复交待我晚上一定要到班上去参加他们为我举行的欢送会。
下午和傍晚忙行政事务,之后同几个朋友一起吃饭,还喝了几杯酒,就收到了班主任林老师的电话,问能不能放到多媒体教室去开,我于是找办公室苏老师要来了多媒体教室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