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黎文东

 

他是公司里新来的技术员，她是公司门口复印店的打字员。他负责公司里所有投标文件的技术标部分，公司里原来还没有统一的电子版样板，有的都是纸质的，所以在投标的时候他打字忙不过来时就去找她。其实，就算打字不去找她，要复印资料或者装订标书等什么的他也要去找她。

他虽然学理科，却买了许多文学书籍。他刚开始去复印店的时候很少讲话，手里拿着一本小说，他帮她复印资料或者装订标书时，他就坐在傍边看书。她遇到不清楚问他的时候他就问一句答一句。她见他每次都拿着小说去，就问他说这些小说都是你自己买的吗？一问到这些，他的话儿就多了，他说他买了很多小说，大学毕业的时候光小说就两大箱。

她说，能不能借我看看？他说，没问题啊，你想看什么书？她说，你都有一些什么书？他说，什么都有，国内的国外的，名著的非名著的，诗歌的散文的小说的，言情的武侠的，科幻的历险的等等什么都有。她睁大了眼睛有点儿不相信，你真的自己买了这么多书？

他带了她去他的房间拿书。他租住在一个十几平米的单间里，房间很拥挤。她看到了房间里有女人的东西，就问他，你有女朋友了？他一脸的幸福点了点头说，我的高中同学。但随即又解释说，其实也不算是。她转过头来问他，不算是什么？他说，不算是高中同学，因为我们高中的时候并不在同一所学校。她哦了一声便自顾地找书。

她一下子借了五本。一本《牛虻》一本《在人间》，还有三本是《平凡的世界》。她后来还《在人间》时又借了两本，一本是《安娜.卡列尼娜》上，一本是《鲁滨逊漂流记》。她借多少本，他全都记下来了。他以前把书借给别人时是不记的，但是因为借书的人都没有记得还，而他自己也不记得是谁借去了，所以他后来就做记录了。

她后来却没有主动地过来还他的书，他竟然不好意思问。有一次她说要还他的书了，却让他跟着到她家里去拿。她家就住在他所在公司的家属楼里，从他公司门口出来往右拐走没几分钟就到了。他跟她去她家拿书的时候她的父母都在。

他跟她的父母打了个招呼。她的父母都是热情的人，让他不知所措。她说到房间里帮他拿书，可是进去半天却不见出来。他就坐在客厅里和她的父母说话，竟然一下子就不紧张了。十几分钟后她从房间里探出头来说，你进来看看，我不记得是哪一本了。他居然想也不想地就走了进去。原来那是她的闺房。

她竟然也有很多文学书籍，和他有的差不多一样多。她的房间很整洁，不过他想她应该是刚刚整理过的，她刚才一定是在整理房间了，并没有帮他找书。他认真地在她的书架上找了一遍，竟然没有找到她借他的那几本。他本能地四处张望，像是她故意把书藏在哪里而非他要彻底地扫荡一遍一样。

她笑着说，让你进来找书你四处张望做什么，不能乱看。他突然想起女孩子的闺房对男人来说可是一个禁地啊。他于是就不敢再乱看，又一次地找他的书，当然还是没有找到。她于是笑着说，哎，我的书也是经常被别人借去，我不记得是不是被他们借去了，那样吧，等他们还我了我再还你。他笑着说，没问题。

再后来，他去了外地，一去就是一年。走之前她把家里的电话号码给了他，叫他一定要打电话给她，可是他后来一直没有打。一年之后，他从外地回来，她早已不在那里了。原来，她之所以把家里的电话号码给她，是因为怕他回来时找不到她。可是，他一直都没有给她打电话，一直一直都不打。他只听公司里的人说，她去移动公司那边上班去了。

他其实早已不打算要回她借他的那几本书。至于其理由，他也不太清楚。五年后的某一天早上，他在公司门口吃早餐，竟然遇到了她。她看起来成熟了许多，也比以前白比以前丰满了许多，他几乎都认不出她了。她说，这么多年不见你，我以为你离开了，原来你还在啊？他说，这几年一直都在外面，很少回来。

她突然抬腿踢了他一脚，竟然踢中了他的要害，若再重点，准绝后了。她说，恨死我了你，我都给你看了我的房间，你竟然一个电话都不肯给我打，你要是真的不能给我打电话，就不应该看我的房间。他嬉皮笑脸地说，你现在比以前漂亮多了，连抬个腿都那么的漂亮。她撇着嘴说，不跟你贫了，我赶去上班去了。

女孩子的闺房果然是禁地，如果你连一个电话都不肯打给她，那么千万别去窥视，否则……否则……总会让你好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