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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的法兰克福书展期间,中国内地出版参展团共签署版权输出 3553项。 11月17日新闻出版总署召开了“经典中国国际出版工程”专家评审会,该工程包括“中国学术名著系列”和“中国文学名著系列”两大系列。而正在这个时候,把中国名著介绍到国外的著名翻译家杨宪益先生去世了。这使一些论者大为感慨,称“杨宪益和戴乃迭夫妇在中译英领域里,就好比中国两弹一星事业里的钱学森。”美国汉学家葛汉文说过的一段故事也被翻出来:一个留美的中国博士生翻译了贾平凹的《废都》,可惜水平太差,翻译出来的东西“是一堆文字垃圾”。中国翻译协会副会长黄友义在《人民日报》撰文也指出:“没有翻译,谈中国文化走出去,谈提高软实力就是句空话。”
我等在海外当教书匠,给美国人讲了不少中国历史,大概也算是文化传播者了。但我听了这些话,不免有些诧异。中国人为什么要操心把自己的经典翻译成外文呢?杨宪益和戴乃迭夫妇终生的合作,乃是文化交流的一个“偶然”产品。日后文化交流越多,这种跨国婚姻就越多,制造类似的“偶然”产品的机会也就越多。这种“偶然”产品有更好,没有也用不着操心,更不必去搞什么工程。毕竟,把中国的经典翻译成外文,是满足外国人的需要。外国人的需要,当然主要应该由外国人自己来操心。中国还是个发展中国家,自己要操心的事情很多,何必拿出那么多资源为了外国人的需求搞什么工程?
孔子曾说:“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你的文化如果博大精深,对人类有重要贡献,人家会以唐僧取经的精神来挖掘介绍你的经典。这事情用不着你自己去作。我在美国学习工作生活了十几年,从来没有人听美国人在那里担心:怎么把我们的经典翻译成中文?!人家琢磨的倒是相反的事情:中国人翻译了我们的东西,给版税了没有?我们的知识产权得到保护了没有?总之,虽然人家比我们富得多,但并不那么愿意把自己的东西白送给我们。怎么作为穷人的我们,反而要争先恐后地往人家富人家里送东西,甚至还要倒贴钱呢?
说到底,这还是一种文化虚荣。这种虚荣,则建立在文化贫乏的基础上。中国过去有着辉煌的文化,其中的经典已经被西方广为翻译介绍,比如《伦语》的英译本就有好几个。另外,现在西方学中文的越来越多,值得介绍的中国经典,会更多更及时地被介绍出去。问题是,传统的经典再丰富也是有限的。一个文化如果丧失了继续创造经典的能力,你就不能指望人家会不停地翻译。这恰恰是中国文化的软肋。现代中国文化,创造了什么值得世界注意的东西?如果没有或少得可怜的话,何必操心翻译的问题?
翻译是文化交流的重要环节,也是文化成长的关键。但对中国人来说,要操心的是怎么把人家的东西拿来,而不是把自己的东西送出去。人家的东西拿不来,自己的文化就因为缺乏滋养而无法成长,文化产品的质量也就会很低劣,乃至白给人家也不要。中国的翻译界,不停地出常凯申、孟修斯这样的笑话,说明把外文翻译成中文的力量之弱。在这种情况下,我看把中国经典翻译成外文的“工程”应该叫停,把人才和资源集中起来将外国的东西译介成中文,满足中国人的文化需求。杨宪益和戴乃迭夫妇的文化贡献,要留给西方人去评介。毕竟他们是为西方人提供了文化服务,把外来文化的养分介绍给了西方。国内许多对他们无限追捧的人,大多恐怕是在起哄:这些人并没有读过他们的翻译,甚至不太懂英文,更体会不出其英文的韵味了。对中国文化来说,严复的意义则要大得多。我们要寻找的是二十一世纪的严复,而不是二十一世纪的杨宪益和戴乃迭,不管这对夫妇是多么值得我们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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