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寒衣节》
(2012-11-13 20:50:18)
标签:
杂谈 |
分类: 随笔散文 |
《明天寒衣节》
我是个对时间敏感的人,尤其到了一种特定时间段,更是心情异常复杂。比如农历十月一这天,就会心情沉重,不由自主想起故去的亲人。这也成了心头多年结下的淤痂,由不得我去轻松带过。
这些年,每年那一天我都要去尽孝,但今年不能了,身处异地,家在远方,我只有望着那个方向,久久地怀想他们……
我又想起来黄昏下我的村庄,那是仿佛镀了一层金的橙黄色的土地……随意的村舍……慵懒的羊倌和低头觅食的绵羊们……大革命年代遗留的高高的堤坝……低矮的小杨树林……破瓦窑……收割过后的玉米茬……西边苍茫的群山……烂柿子似的要落不落的太阳……
我的胳肢窝夹着家里就叠好的寒衣纸,环顾着刚才的那些景物,心却无尽泛着酸楚,想想自己成年累月深陷于生活的泥沼里,眼一热,泪就止不住往下滑……
在乡下,十月一一过,就到了天寒地冻的冬天了,有钱人家天天玩纸牌,三餐小熬肉下酒,也不失为一种惬意的生活。家里小火炉旺旺地燃着,屋子外面银装素裹的,三只鸡两只羊一条狗的在小院儿里走窜,小孩娃们哭哭闹闹,伴着电视机的吵杂声,整个乡村生活,确实很富有些意味。像我们家这样清贫的,我们到了秋下就开始想着搞到一车过冬的碳,因为那是在大雪毛毛飞的隆冬下,一家人不至于被冻坏的最起码保障。那几年,我没有个啥事做,火炉烧热家,身上披着棉大衣,围着一堆堆书本看啊看。有时候也去写些自己的文字,困了,就出外面转转。看着我的乡村多少年如一日,唯一变化的就是每年要死去一些人,生下一些新生的孩子们。乡村,就是这样一茬茬,一代代地迎来送往,老天爷阴晴圆缺地变换着四季,好像在用这种低级游戏迷惑着人们不至于活得乏味。这便是我的乡村,我的故乡人们正在这样的精神贫穷下活过了一个个春夏秋冬。我忽然又想起村里的一个老人,那些年,每到十月一的时候,他为我们就滔滔不绝地讲故事。一定是孟姜女千里送寒衣,为范喜良那个英俊青年寸断肝肠的悲戚小段……那年代,我们看的是小人书,电影一年大概才看十几次,童真的心里精神太饥渴,仰面看着那位老者豁牙漏齿的嘴,心想我们长大了,也一定要知道更多更多故事,完毕也会讲给我们的孩子们听。今天,那个村里的老者早成了野外的一堆坟丘,他的后人会在明天给他送去过冬的寒衣吗?我想是会的。
而我却不能。我电话家里人,要他们代我去完成这些尽孝事,还要带我的老母亲去尽孝。她前日照旧给我电话吩咐。原来他老糊涂,以为我还是像那些年,能帮她去亲自烧纸。我说,好吧。我只有善意欺骗自己唯一的上辈人,就让她心里能够安妥地以为这个特殊节日下,她要去办的事,他儿子代为办妥了。这就是我这个做后人的不安。为了生活奔波,还是终于失却一些最为珍贵的凡俗亲情。
明天寒衣节,我会去心里默默哀祈故去的亲人们对我的原谅。
2012-11-13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