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升初"的时候,腾妜想上辅仁初中,当时这初中是全市排名第二的.为什么呢?
因为"辅仁"这名字听起来很有文化底蕴,“辅仁”这学校很有历史底蕴!
那时騰妜已经知道的是,"辅仁"初中是第二高中办的公有民办学校,第二高中的前身是美国圣公会所办的无锡辅仁中学,有八十多年历史.而騰妜最喜欢的学者钱钟书就是从这里考上清华的.
(辅仁旧校舍)
当时全市第一的初中名叫"大桥",就凭这点,騰妜也没法对它产生好感.
我要上一个听起来很有文化与历史内涵的学校,这就是騰妜当时的想法.騰妜还以为有这样一个名字的学校会像它的名字一样有内涵,现在想来,这样的人是多么不适合生活在这个唯分数独尊的应试教育时代.
然而亏了当年乱七八糟的升学方法,騰妜最终落到了江南中学实验分校.当时分校还没有一届毕业生,是最新的初中.当时騰妜还是很会安慰自己的:江南总部有70多年历史啦,也挺有历史内涵的~然后騰妜就高高兴兴上学去了.
那时分校上课是借了一个叫"申新学校"的所谓"烂"学校的两层校舍上的课.第一次去的时候騰妜就意识到那里年岁不短了,那浮着字的灰砖墙、空洞洞的灰地板,还有吱吱哑哑的木格窗都在告诉人们这一点.当时騰妜对这有历史的教学楼是挺喜欢的,然而得不到的东西总是更讨人喜欢,騰妜更怀念着与之失之交臂的辅仁,甚至更向往着去总部的机会.
总部历史虽然比辅仁短,但胜在校址从来没有变过.校中还有"高子止水",是一个小池塘,周围围着几丛翠竹,池边一块碑:高子止水.那是郭沫若题写的.据说明朝东林党领袖高攀龙就是在此跳池自尽的.这样江南中学总部的形象在维叶眼里也突然高大起来了:有历史内涵啊!虽然那里的教学楼都是新的.
高子止水
后来騰妜发现外祖父是她的校友——他当年也上的江南!而且当时他的美术老师叫钱钟珏——钱钟书的堂妹!这发现令騰妜惊喜不已,后来騰妜通过校史也了解到,钱基博先生曾经是校董,看来江南中学与钱钟书家倒是真有渊源。
騰妜一直以为“高子止水”是古迹,然而,历史老师的一次讲课打破了这个神话。当年高攀龙是跳进一个大池塘淹死的,那里就是我们学校的操场。学校建操场的时候,把那个真正的池填了,边上保留了一个小池塘,以作纪念。看来,我是再怎么努力也不能把什么古迹啊,历史内涵啊和我联系起来了。
中考时騰妜考上了辅仁高中——就因为它改回原名了所以一定要考。然而进去以后发觉,那个中学除了名字实在没有继承其他的东西,而且除了騰妜,似乎也没有人会关心这学校的历史。騰妜第一次听老师议论有关学校就是有老师在抱怨辅仁的名字实在太难听,还是二中好,名气响!还有一位騰妜非常尊敬及喜欢的老师,她居然一直以为"辅仁"是教会根据英文音译过来的名字所以才会那么怪.她不知道"以文会友,以友辅仁"这句话,不知道辅仁中学是美国圣公会的几个无锡教友为了振兴家乡教育而办的.那是中国人办的学校,当时对学生的汉语言文学要求是很高的.教学楼的走廊里帖着著名校友的照片,维叶由此知道了那个北大校长,那个台大历史系教授,原来都是我们的校友。可是,那一溜的人里,没有一个年纪低于50的——我的学校有多少年没有出过名人啦?騰妜不得不想。然后隐隐对前途担忧起来。
忘了是在什么情况下了解了申新学校的历史的,反正那时騰妜终究知道了,它是荣氏企业的子弟学校。荣氏,荣宗敬,荣德生,荣毅仁,乃至荣智键,随便哪个名字,都是中国近现代史上不可或缺的。其实騰妜早该想到的,荣氏申新系统的棉纺织厂,是在历史教科书上出现过的。騰妜不得不想起自己待了3年的那栋沧桑的灰楼,那时我一直在真正的有历史的楼中,却追寻着的所谓的其实都是徒有虚名的“历史内涵”。
可当騰妜发现这一切的时候,申新学校已经不存在了;它的教学楼,也已经被江南中学实验分校刷成红红绿绿的,几乎看不到一点历史的遗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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