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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感悟 |
分类: 回首往事 |
永不磨灭的记忆
人的记忆都是小时候的最清楚,越是近的越是记不住,这也是规律,然而我在年过半百的时候,但有一件事情却让我永不磨灭,哪怕是什么都忘掉了,唯独此事不会忘记,随着年龄的增大,也越发清晰了,这是母亲在我的怀里,走到了人生旅途的终点。
年近90岁的母亲,一直和哥哥生活在一起,因为母亲身体日益衰落,而哥哥还不到60岁,哥和嫂都没有退休,而哥哥又是晚年得子,孩子还在上学,母亲行动又不便,家里无人照料。我和二个姐商量,二个姐姐现在都退休在家,让母亲来上海,由二个姐姐照料如何,姐姐满口答应。于是我趁“五一”放假之际,便把母亲接到了上海。
离开北京上火车,从家到火车站没问题,有汽车送,只是进火车站,母亲走不动这么长的路,于是我和哥哥轮流背了,可是在出上海站的时候,母亲不要任何人背,那怕是外甥也不行,只要我背,我只好担当此任,好在母亲赢弱的身体,现在瘦得很轻,我也不费太大的力气,只是我心中不免有些凄凉,母亲已是晚年了。背上的母亲虽然不重,却很温暖,我也知道,母亲只信我,因为是儿子在背她,她的心也特别踏实。到了上海后母亲十分高兴,在北京没人陪母亲打麻将,到了上海打麻将的人多了,而且母亲的麻将打得特别好,虽然年近90却脑筋特好,一点也不糊涂。可是二年后,到了90岁那年,连麻将也不打了,在屋里走路都要人搀扶,饭也不吃了,只喝点稀的,人也明显地不行了,母亲在上海最喜欢的除了我以外,还有一个是母亲从小带大的,和我一起在北京长大的外甥女,每次外甥女来,母亲都十分高兴,这个外甥女虽然也是40的人,可是也就她敢跟母亲黏糊。我们也只有一个想法,母亲想吃什么,我们就去买什么,平时母亲都不说什么,可是一看到她来,就会说想吃这个,想吃那个,可是母亲要吃的,都是以前小时候爱吃的,什么城隍庙的“蟹壳黄、小笼包…”什么黄家沙的“蟹肉馄饨…”这类,只要上海有的,外甥女也就会,马上开车去买,绝不含糊。但是每次买回来,只吃一口便不吃了。
就在要过世的前一个星期,母亲总是说,她梦见好多以前的人,特别是她梦见了阿婆(奶奶),我就觉得不妙,有一种不祥的预兆。到了三天前,我到大姐吃晚饭,我们都围着桌子吃饭,母亲不能吃饭了,只能躺在床上喝点流汁,突然母亲说;“我看见你爹来了,他在门口,叫他进来。”我马上意识到这是幻觉,大家都在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我说;“好,我去叫。”我走到门口说;“爹爹进来啊!”可是母亲又说;“他不肯进来,只是招招手,走了。”大家都不敢吭气,屋内鸦雀无声,气氛毛骨悚然,我到是很坦然,走到母亲床边,坐在床上,握着母亲的手说;“呣妈,爹爹不进来就算了。”过了一会儿,母亲又说;“你爹已经过世了,怎么还能来呢,肯定是我自己糊涂了。”我心里明白,母亲在想父亲了,等我回家的时候,走在街上,我不尽黯然泪下。
去世的那天晚上,我在家吃完晚饭,接到大姐的电话,说母亲要不行了,让我马上过去,我急忙到了大姐哪儿,看着母亲消瘦的脸,高高的颧骨,凹陷的面颊,微弱的呼吸,我心中不免阵阵的颤动,我对母亲说;“我们上医院。”母亲断断续续地说;“我那儿也不难受,我不去,要在家。”我马上又给母亲最喜欢的外甥女打电话,外甥女也急忙赶来,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送医院,于是打了120救护车,一边就劝母亲上医院,母亲只是有气无力地说;“我那儿也不痛,只是累,想睡觉。”在我们众人的劝说下,母亲点了点头,又用手指了指枕头。等到听见120救护车的鸣叫声,我把母亲扶起来,靠在我的怀中,外甥女给外婆穿衣服,刚穿好衣服,医生也进来了,母亲看到医生进来,昏暗的眼睛闭下了,医生过来喊老太太,我母亲也没有任何反应,医生一搭脉,马上把心电图机拿来,心电图上显示的图形,缓慢的、断断续续的心跳,变成了一条直线,虽然医生也进行了抢救,但母亲年老体衰还是走了,当医生宣布死亡,开了死亡证明,大家都哭了起来,我强忍悲痛,大声说了句;“不许哭,外婆的灵魂还在,人还在《中阴身》中,这时一哭会搅乱心志,迷乱方向,坠入轮回,应该颂佛,心灵感应,让她脱离轮回。”这时口中念着《南无阿弥陀佛》,我的心也静了,我想母亲会感应到的。
事后大家都说母亲有福,能在家寿终正寝,毫无痛苦,死在儿子的怀中,福气啊!我翻开母亲的枕头,看见了几张百元大钞,我才反应过来,现在离过年只有十天了,母亲说过,这是给孙子们的压岁钱,母亲在临终前还惦记着儿孙,怎能不让我心底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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