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ere`s John ?

 

“你可以打败胜子。”

 

颜开轻描淡写地说。

 

此时，他靠在台球桌旁，一手握着球杆，一手轻轻蹭着翘粉。

 

王大明呆坐在一旁，双手拄着球杆，大头戳在地上。

 

他愣愣地看着墨绿色的球台。

 

他只是开了杆，但没下球。

 

他只是刚刚坐下没多久，但是忽然发现，自己可以不用站起来了。

 

他本来也可算得上是个不错的台球高手，该进的球他也全都能打得进去，走位也一板一眼颇具规模，但是在颜开面前，他还是没有一点赢的机会。

人总有失误的时候，只要给颜开抓住一次机会，或者说只要让颜开出杆，这一局就算完了。

 

我无聊地翻看着一本新出版的叫做“大嘴鳄鱼”的体育杂志，但我并没有错过他们两人之间的比赛。这是两个同样要强的人，他们虽然看上去都是漫不经心，但是却有着同样对胜利的执著和渴望。

 

这两个人就是五中篮球队多年来最杰出的两位队长。

 

也是这个城市最杰出的两个天才球员。

 

如果，他们能够在同一支球队里打球，那将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呢？

 

这对组合，是不是会比十中的胜子和何辉更加可怕？

 

我瞥了一眼颜开的那只带着黑色手套的右手，三根手指稳定地架在球台上，而后面则空空荡荡，我的心一下子黯然了。

 

跟刚才一样，颜开又一次打光了属于自己的球，如果他愿意，他甚至可以在下球的同时扫干净对手的球。

 

现在，台面上只剩下一颗黑球。

 

黑球的位置并不理想。

 

本来已经弓着腰伏在球案上的颜开皱了皱眉，朝电视机的方向看了看。

 

苏联产的十八寸彩色电视机吊在墙角。

 

里面放的依然是NBA的比赛录像。

 

93/94赛季NBA总决赛！

 

新秀卡塞尔拨愣着像是让火烧过一样的脸蛋，混不吝地一手护球，一手指着篮下。

 

奥拉朱旺的梦幻脚步晃过了帕特里克尤因，来回换了换手，一收步伐，勾手把球打进。

 

中间插播的广告：一大群人都冲着屏幕大喊“Where`s John ?”

 

斯塔克斯像扑克牌里的小丑一样跳了出来，冲着摄像机不住傻笑，娴熟地表演胯下运球。

 

“Where`s John ? Where`s John ?”

 

颜开跟着电视里低声念叨了几句英文，俯下身子，把球杆顶在下巴上，专注地瞄着贴近底库中央位置的一颗黑球。

 

左肘扬起，小臂如同钟摆一般划过，球杆迅猛出击，但即将触碰到白色母球的那一刹那，忽然变得轻柔无比。

 

“咔”！

 

那颗白球旋转着朝“黑八”撞击过去。

 

颜开站起身，从球桌案边的木帮上捏起一盒翘粉，毫不在意地在自己眼前的台呢上的发球线上，选择了某一个位置，轻轻一扣，留下一个淡蓝色的印儿。

 

“嘭”！

 

那旋转着的母球清脆地碰了一下黑八，黑八也带有着一股旋转的力量横着滚进了底袋，而白色母球则清楚地吃了两库，朝颜开所处的位置滚动回来。

 

渐渐地，越来越慢，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那颗白球居然真的停在了那里！

 

一点都没有偏离，刚刚好好停在了颜开所事先留下的那个浅蓝色的标记上！

 

颜开转过身来，双手撑在球案上，眼睛里是那清亮而冷静的目光。

 

然后，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王大明一眼。

 

“你可以打败胜子，但是，你打不败何辉！也许你已经很准了，也许你的球队同样很想赢球，也许你们已经准备得很充分，你们的体能和状态都已经达到了巅峰，但是——你依然无法击败何辉。因为他比你更懂得如何去赢得比赛！”

 

沉默了片刻，颜开接着说：“你没怎么输过球，所以你更害怕同一个真正的强手对抗，因为你怕输！一个人有多强，倒不见得是他赢过什么比赛，而恰恰在于他曾经输过多少场！我跟何辉交过手，我甚至赢过他，我也曾看见他一次次地败倒在那些成年队的专业选手的脚下，然后又一次次地朝他们发起冲击。篮球就是输与赢的游戏，你只有每天都在这种生死存亡的胜负之间磨练积淀，你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篮球高手！”

 

“不管怎么样，我必须赢球，我要击败十中，我要成为全市冠军！”

 

我几乎已经听到王大明脱口而出的话语了！但是，他什么都没说。

 

王大明低下了头。

 

《把那个球投进去》

 

 

下一集 把那个球投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