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胜负的力量

 

我跟大白菜一边咒骂着小牡丹，一边走进体育馆。

 

八中的队员们垂头丧气地从我们身边走过，扛着名牌运动包，走上了门口停着的“依维克”。五中的也大多离开了球馆去宿舍楼洗澡了。看球的人也早已散去，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球员还在球馆里穿袜子，系鞋带。

 

一双巨大的“威腾”气垫鞋。

 

一个又黑又壮的彪形大汉。

 

每次见到他，我都联想起李逵，人家也有十七岁那年的雨季啊。

 

他站在场地上，他似乎还并不想走。

 

他不想走，绝没有人敢催他。

 

野牛！

 

“我靠，那小子是要打仗啊？”

 

大白菜吐了吐舌头，在我耳边小声嘀咕，“好家伙，整个一个施瓦辛格……咱们要不……回屋拿‘板儿锹’去吧？”

 

“别找事儿！”我拉住大白菜的胳膊，“你要是把锹扛来，不定谁拍谁呢！我看，他不像是要动手——他是在等王大明呢！”

 

此时，王大明松开了鞋带，趿拉着那双同样非常巨大的球鞋，走到了野牛对面。

 

王大明本来是个相当强壮魁梧的青年，但在野牛面前，他的个子只够能到野牛的鼻尖，他的肩膀足足比野牛窄小三分之一，他的拳头恐怕也只有野牛一半大。

 

如果野牛是一只罐子，打开盖儿就可以把王大明装进去。

 

但是，在刚才进行的那场比赛里，王大明轻轻松松地拿下了30分。

 

王大明慢慢走到野牛面前，他伸出右拳，野牛也抬起蒲扇一样的大手，两个人的拳头碰在了一起。

 

两人相视一笑。

 

“你知道吗，这是我……这辈子打篮球第一次输球！”

 

野牛的声音低沉而粗犷。

 

话虽遗憾，但却带着充满傲气的少年豪情。

 

“你会赢的！况且还有明年呢！如果你的能力充分发挥出来，我真不知道究竟会是什么结果。”

 

王大明依然随意自然，他的脸上也总是洒满阳光。

 

“不会了，”野牛摇了摇头，“这是我第一次参加高中比赛，也是最后一次。下个礼拜我就要走了，去南方军区青年队……”

 

王大明呆了一下，神情有些怅然若失。

 

但是，转瞬间他的神色又变得开朗起来，似乎这世间根本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发愁。他拍了一下野牛的胳膊，大声说：“哈，那是好事啊！对于咱们打球的人来说，高水平的比赛是最重要的，你会越打越厉害的！说实话，我见过的人，没有一个有你这样的身体素质，也没有一个比你在场上投入！你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职业球员！”

 

我还从来没有见过王大明如此由衷地夸奖对手，或者说，如此高地评价一个在同一块场地打篮球的人，即使是高中球王胜子，即使是后来成为了全国A联赛三分王的何辉。

 

野牛点了点头，他的眼神里充满了自信，“我会的，我一定会成为一个职业球员！你也会的，大明！”

 

“哈，球员，这也是我的梦想，但实际上，做梦我都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真的成为一个职业队员，我知道自己的条件，我的身高，我的特点……其实，我只是想将来毕业了当一个民警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王大明居然跟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场上对手谈得如此投机，像是两个多年老友在促膝谈心，更像是一支球队里的两个训练有素的队员在交流。这种交流通畅而坦诚，几句话间就已经能够把心中的意图和感受沟通清楚。

 

几年后，他们真的成为了职业球员，而在代表省队参加的全国运动会上，他们占据了两个最重要的主力位置。

 

一个是强力前锋，一个是攻击后卫。

 

而巧合的是，刚好在那个时候，我开始成为一个体育记者，见证了这一段故事。

 

“也许，在五中这个普高训练，你以后很难能够进专业队。但是，我知道，你跟我永远是不一样的人！”

 

野牛的目光里充满了诚恳。

 

“我了解我自己，我能卖力气，我能拼命，我相信哪里都需要我这样的，但是，我只能是一支球队里的一个成员，是个踏踏实实的好替补——而你，大明，不管你是在打业余的比赛，高中的，还是企业的单位的，也不管你在哪里，你是在做什么，你都是一个真正的领袖！”

 

“所有人都看着你，所有人都等着你指挥他们，因为只有你才能带着球队赢球！”

 

“你——就是决定胜负的力量！”

 

 

《把那个球投进去》

 

下一集 Where`s Joh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