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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锹
战况相当激烈凶险,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怎样开始的,我所见到的那一片混乱而刺激的血腥场面,看来正是战斗的高潮。
二、三十人聚在教学楼的大门口,时而纠缠,时而分开。大亮他们围在外面,而于头那帮人则堵在里面,也不知大亮他们打算攻进去还是七星刀队想要冲出来,每个人都情绪高昂地叫骂着,奋力抡起片刀、木棍朝对方头顶砍去,间或着六、七把铁锹不断发出响亮的撞击声,大门上的玻璃也“哐哐”地不断地被震碎,在即将隐没的夕阳里,如同水花飞溅。
陈志亮握着一把尖锹。
在东北,每个班级都会有四、五把铁锹和铁桶、扫帚这种工具,而每到冬季,下了大雪,学校都会停课半天,组织学生到马路上“扫雪”,甚至是放寒假也不例外,这叫做“以雪为令”!
要知道在那个时候,雪下得非常之大,天气也冷得吓人,一旦没有及时清扫,积雪就会把整个城市埋掉,变成一个大冰场。
实际上,除了铁锹、铁镐这些公共财产,我们还要从家里带来斧子、锤子、凿子,去破除下水管道井盖儿漫出的脏水结成的厚厚的坚冰。所以在那个时候,男孩子歪戴着卷起两只宽大耳朵的军绿大棉帽,扛着铁锹拎着斧子成群结队在街上走也很寻常。
铁锹分成两类,小一些略呈三角形,前面带着尖头的叫做“尖锹”,大一些方方正正成类似梯形的叫做“板儿锹”,尖锹往往能够刺入更深的雪层,戗破厚达十数厘米的、压得跟冻土一样坚实的积雪。男孩子都喜欢攥着长长的木把儿,两脚踩在锹背上,把全身的重量压在锹尖儿上,戳在雪地里蹦来蹦去。
抡“板儿锹”的则负责铲起被翻开的雪块,扬到路边的早已掉光了叶子的树干底下,垒成一堆一堆的,越堆越高甚至埋进半棵树。不断会有淘气的男孩飞脚踹去,用鞋印将雪堆金字塔夯实,直到第二年的三四月份才慢慢融化,消于无形。
大亮握在手中的就是一把尖锹。
尖头磨得雪亮,甭开的豁口上已经有殷红的血迹。
大亮一声大吼,毅然冲进门里,端起尖锹向拚刺刀一样超前猛扎,远远看去,他决斗的对手正是同样挥舞着铁锹不住大喊着的于头,两个人的铁锹乒乒乓乓地砸在一起,似乎谁都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在这狭小的门洞里大概只能挤下三、四个人混战,剩下的人一时都挤不进去,只能抖着手中的家伙大声嚷嚷着向对方嗥叫示威。不时有一两个人从前线撤出来,把锹戳在地上,撑住胳肢窝,用手拢着点燃一支烟,抽几口就往地下一摔,抄起铁锹再次朝大门冲去。
菜刀和小斧头旋转着从大门里飞出,甚至是铁锹结实的木把手也被打断扔了出来,大亮已经和于头赤手空拳地厮打在了一起,简直是张飞挑灯战马超,小霸王对太史慈,互相揪住对方的头发,歪着脑袋一拳一拳重重地照对方的眼窝鼻梁处打去,两个人满脸都是鲜血,几乎连眼睛里都是火一样的赤红色,大亮穿着的夹克和于头的鸡心领羊毛衫上溅得全是大片的血迹……
“哄”的一声巨响,教学楼破旧的大红木门被撞倒了一扇,直直地砸向楼里,两下舞枪弄棒、呐喊助威着的男孩子们如同一片离弦的箭雨,带着“铮铮”的鸣响直冲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