绅士喜爱金发女郎

看《绅士喜爱金发女郎》就是为了见识一下丝毫没被艳光四射的梦露压住气势的简·拉塞尔，贝托鲁奇在《戏梦巴黎》里头，让男演员对牢她的海报手淫，而不是丽塔·海华丝抑或拉纳·透纳。戏中的两位主角，恰恰是将女人的劣根性一劈为二：拜金与淫欲。于是无知的梦露能用娇憨体态与甜言蜜语勾搭住每一个富豪，然后得到她想要的，而简却扎进男人的俊俏面孔与健美肉体的诱惑到不可自拔。她们一个视钱如命，另一位却主张利用美色尽情释放性欲，互相不屑对方的价值观，却又好得要命，就这么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坏女人”来。影片并未留出多少篇幅去探讨真爱，只是浓缩成一派“物欲横流”的香艳世界，那大团圆结局，却透着那么一股子尖锐的讽刺味儿。

简·拉塞尔的妖冶是浸泡过辣椒水的那种妖冶，品咀起来呛鼻噎喉，却爽快劲道。她身材高大，脸部线条犀利分明，宛若涂抹了胭脂的刀锋，周身散发出的豪迈气息融合了女性极微妙的性感。每次听她粗声大气地对周围人冷嘲热讽，时时表现出凌驾一切的霸道姿态，便恍惚觉得她是隆了胸的凯瑟琳·赫本，却又带着那个时代女明星特有的风尘味儿。对的，只得如此具备存在感的女演员才敢跟梦露飙飙吸引力，以至于拍摄过程中，梦露因为对演技过度自卑而常常把自己锁在化妆间里不肯出来。那个辰光，我猜想简·拉塞尔必定是悠闲地坐在摄影棚里喝咖啡，跟旁边的男性工作人员调笑两句，随后时不时地对“一代性感女神”报以两声冷笑。

密谈

据说那是《暗涌》的导演拍的，我不太喜欢《暗涌》，但是很喜欢这部《密谈》。碟封是清淡暧昧的粉红色，与电影基调吻合。讲述的是一对看起来很疲倦的夫妇，从美国飞回泰国来参加一个葬礼，他们下榻一间酒店，丈夫在那里结识了一位十九岁的美丽少女，这个女孩崩裂了他们貌合神离的婚姻状态。影片一直用安静的壳埋伏不安的内核，甚至用了“庄生晓梦迷蝴蝶”的手段来解构戏中人的精神状态。我们可以洞悉戏中人的秘密情绪，比如妻子已面临崩溃，她在梦中用枕头杀死少女，此时门外却站着一个疑似与丈夫偷过情的女人，手里还抱了孩子；少女却陷入春梦了无痕，她幻想吧台上英俊的调酒师与和她仅仅一面之缘的漂亮女服务生在一间客房内生出一段悸动的情事，梦幻与现实交替出现，分不出真假……

如此闷骚的情色电影原该绷住那种气质，却偏偏到后边无故生出一段罪案来，妻子被一个陌生男人骗回住处，他强奸了她，之后她措手杀了那男子奋力逃出魔掌。看到这一段才品出那一点《暗涌》的味道来，导演或许是想利用暴力的性爱轰开一个两年没与丈夫做爱的女人幽怨的心结，那次磨难似乎令她愈发珍惜起夫妻情份来，而丈夫亦因她短暂的失踪而心生不安，发觉到她对自己的重要性。然而那起强暴事件明显破坏了之前暗流激涌的美妙滋味，反而向浮躁狂奔而去。可能导演极其钟情拍犯罪桥段，才忍不住要做出这么煞风景的事来。

巴黎春梦

一直以来都很讨厌看德帕迪约演戏，正如我一个友人讲的，脸长得似粗粗斧凿过的木工活，还偏偏要去扮情圣，与法国最美丽的女明星扮恋人，真有够让人受不了的。所幸《巴黎春梦》还有些看头，它讲述了一位亲王的大管家为迎接国王来访而准备盛宴招待的故事。这其间，扮演这位大总管的德帕迪约便成了“千手观音”，既要应付拖欠货款的食品店主，还得处理诸如玻璃器皿在运输途中被全部打碎、用来治亲王痛风的鸟雀被顽皮的子爵统统放飞、国王那有断袖之癖的弟弟意欲将他厨房里的一个男孩收为“仆人”等等一系列突发事件。更要命的是，他还爱上了国王的一位情妇。

其实这位大管家所做的一切，均是为了替自己失宠的主人挽回名誉和财富。这场看似豪华壮观的宴会，牺牲了他的鹦鹉和上等马夫，最终他自己亦被主人当成狗一样在牌桌上输给了国王。《巴黎春梦》用鲜血构筑了一场盛宴，里边包罗了残酷的杀戮，淫乱的性关系以及无耻的阴谋与背叛。然而风景是如此美不盛收，所有的人均沉溺于大管家精心策划炮制出的“奇观”时，背后阴暗污秽的那部份亦透过黑色幽默的方式展现出来。悲剧轮番上演，无论是爱情抑或理想，统统撕成了碎片。我不可避免地会落入这种形式极端花俏的电影陷阱里头，只是每每想到这是取材于十七世纪法国一个真实事件的辰光，不由得心生悲凉，当美食与享乐无法捍卫尊严的时候，便只得付出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