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梦有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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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梦”这东西害人不浅,贾宝玉会梦遗,对象居然是脾性淫贱的秦可卿,可见破他情欲关的女人都要不得好死。给伊莎贝尔描摹《淑女的画像》,轮到着眼情欲的辰光,妖艳放荡显然不适合,收敛拘谨又无法突出强烈的悸动感,于是用“春梦”处理,她躺在一张大床上,让三位追求者统统攀上她的身,爱抚亲吻,任意妄为,既需要,亦难以启齿,就这么咬牙切齿地享受,说不出的秘密痛快。有时候觉得,“春梦了无痕”,讲究的就是“虚无”的魅力,谁都有那么些面红耳赤的经历,却又如此安份纯良。这美妙的情不自禁,莫明其妙的冲动幻想,既不害人亦不舍已,仿佛吹一只五彩光鲜的肥皂泡,任它无止境地膨胀,梦醒时分便“嘭”一声无影无踪,要找证据便只能录下梦呓,其它是一概不认的。
有趣的恰恰是这个地方,犹如永不被抓的奸情,“春梦”扮演的便是性神的角色,你不一定会就真地对梦中人火烧火燎,微妙的是那巧合与配合之玄机。细究起来,“春梦”确是偷情的最高境界,讲它“柏拉图”并不恰当,它毕竟还是作出向往肉体冲撞的反应,说是“出轨”亦非如此,一切均是“意淫”,对象从詹姆士·邦德到路边摊小贩参差不齐,统供挑选,让人一丁点摸不到把柄抑或规律,真正是“爱谁谁”的地步。所谓的“天堂”大约与“春梦”的情形相去不远,都是上帝手里把玩的玫瑰,兴致所至抛掷出去,接到便是福。
做好“春梦”亦是有技巧的,择半梦半醒之时辰最佳,全由睡眠掌控难免失控,滑往不知所谓的深渊,倘若带了一丝半点的清醒,姿态动作,环境气氛,均能凭借那尚末完全掐断的意识精心打磨,最后变得宛若水晶杯一般莹亮剔透,光线过处闪烁彩虹的余晖,轻轻啜饮下去满口酣醇,迷人的虚幻香气由舌尖弥漫全身。中途对象亦可变幻无常,屡有惊喜,甚至惊艳,于是这浮浪半生,暂得放纵一刻……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管他周庄一次梦蝶悟了多少道行,白剧易还“梦作游仙客”,我且回味这脑内沟壑构筑的苦短良宵!
追溯过往,其实古人心里亦清楚得很,岂止怀春少女,凡夫俗子均做得“春梦”,雨打梨花,院门深闭,那纵然梦境远褪却仍不舍睁眼之缠绵依恋,只一心沉溺于昨夜自编自演的“色情片”里,卧拥欲海余波,反复品嚼这半含慵懒的快感,“房事”能做到这一层,堪称神奇。一朝春尽,红颜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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