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辣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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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 |
馋虫蠢动,去吃麻辣烫。隔桌坐一男子,年纪很轻,面前放了两碗麻辣烫,桌脚下边的那把伞,花色极鲜艳,一看就是女人用的。我在那里吃,他却没有动嘴,然而筷子倒是一刻不停的,把自己碗里两个甜不辣,挑出一个放到对面碗里,接着是包心贡丸,然后细致地捞起蟹肉棒,剥开外面的膜,再浸回汤里去。我一面悉悉索索地吃麻辣烫,一面看邻桌的忙碌,只见他略歇一歇,偶尔伸手去试探那只碗的壁温,再低头发短信。微微露出焦急的神色,然而又有些享受。值此光景,我忍不住放慢用餐的速度,呆呆看他,不自觉得与他一道等待起来,因为太想看看那个幸福女人的真面目。
我对“等待”这种东西,一向都比较反感,无论对方有无迟到,总觉得那是一种罪过。实在是因为,没有见识到原来有人可以将枯燥的行径变为甜美甘露。这才发现,原来我们是在各式各样的等待中成长衰老的,有浓墨重彩式的,如《英国病人》,那个重伤的女人就在沙漠的岩洞中藉一缕日渐微弱的光线记录下生命中最美最短暂的爱情感知,最后陷入完全的黑暗,字歪扭得辩别不清,她依旧坚持写,用这样的方式等待情人救赎;亦有锋芒毕露的,如《小上校》,秀兰·邓波尔的姑妈因未婚夫喝醉错过婚礼而愤斩情丝,紧接着便一腔幽怨地等待去了,不说出来,只道与对方恩断义绝,可熬得双鬓斑白依旧孑然一生,等待真是奇特的举动,既能支离破碎,亦代表某种天长地久。而《魔幻蓝诗》中的等待更叫人嘘唏,十二点一过,女孩必要上那座桥,为奉守一个飘渺的承诺,而暗恋她的男孩亦在等,等心上人从梦中醒来,看清真爱就在眼前的事实,因此当女孩的等待冷不丁被完满了的时候,亦同时宣告男孩的等待瞬间凋零。
可是普通人的等待,都不可能有那么戏剧,我们大多数亦是像那男子一般,死心塌地,坦然笃定地坐在两碗麻辣烫前,为一个意料之中的来客尽可能酿造最好的时光。这一生,果真要有忽而淡薄如水,忽而浓密如雨的过程,才能将情意得以整齐归档入回忆的橱柜。也许若干年后,这男子已娶她为妻,或形同陌路也不一定,只是一碗麻辣烫的等待,却被旁人瞅着,并当成佳话,牢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