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有人跟我讲,变态的男人不一定就讨人厌的,亦有招人疼的。像《绝色神偷》里尹子维扮的那个白骨,他随时随地对着几个贼妹呻吟,好似只要见到女人便可以进入高潮,色胆包天还冷静睿智。极认同这种讲法的,从白骨一出场那个镜头就很抢眼,一双眼色迷迷的,挤成两条暧昧的缝隙,有欲望又狡猾,在探监室就这么隔块玻璃对着蜘蛛女的裸肩手淫,像只疯狂的狐狸;所以也活该蜘蛛女要被他强奸,若没点儿智慧怕是得不了手的,还真不敢讲这女子究竟有没有真正痛恨过白骨,想来她心里还有点儿别扭的渴望,自己是被施了咒的,与她上过床的男子终究都逃不过一死,可白骨偏偏就是不怕死的那一个,奸也奸得尽情尽兴,末了他还跟她讲佩服她的江湖义气,从此可以为她赴汤蹈火,哪怕丢了性命。白骨后来果真为蜘蛛女而死,或许这女孩只是他生命里无数女人中的一个,他却变态得那么有气节有风度,叫人禁不住要爱上他。蜘蛛女没下得落手去杀他,想来亦是早早便看出这变态包藏住的高贵如钻石的品质,谁都想不到尹子维可以在一部二流商业片里塑造一流变态。
其实我们往往在影视剧里会不小心就对变态一见钟情,比如让全世界着迷的汉尼拔,安东尼·霍甫金斯像只优雅的豺狼似的向你咧嘴微笑时,就注定会让《沉默的羔羊》成为经典。然而我私爱的变态专业户却是凯文·贝肯,人人笑他长了一张猿猴般奇特的脸,不太帅也不难看,四肢出奇得瘦长,但还未到迷人的程度。第一次看他演变态是在《沉睡者》里,这位少年教管所的普通看守成了孩子们永远的梦魇,每天晚上他都带着几个同伴到囚室挑选“猎物”,被选中的男孩要承受的是被轮奸的厄运,凯文作恶时笑容里的每条皱纹都是残忍贪婪的,甚至有种掌控一切的上帝气质,他知道孩子们会永远保守这个秘密,违抗者必将堕入更深的地狱,所以极度嚣张、专制、狂暴。然而电影镜头一转便已经是十几年后,我看到凯文坐在一间破旧的小餐馆里独自用餐,穿着邋遢,表情窘迫,从前的风光已烟消云散,而曾经被他残害过的少年中恰好有那么两位是怎么也抹不去旧伤的,他们如今已长成健壮又阴沉的青年,所以会走到凯文的餐桌旁望住他,这昔日的恶魔抬起头来,没有恐惧抑或惊讶,只是用略带忧郁的狼狈神情耸了耸肩,讲话声音都有气无力,最后坦然接受向他射来的复仇子弹。
此后尽管凯文演过更内敛的角色,甚至凭着《神秘河》拿到了奥斯卡提名,然而我深深叹服的仅是《沉睡者》的那一次表情,出场不多,却次次关键,次次精彩,至今我还反复揣测那狱警临死前究竟在想些什么,他悲情的双眼难道在暗示自己早已洞悉这样的下场?恐怖片《透明人》中的凯文在我看来亦性感得很,从正常人演变成拥有特殊能力的变态者,他的五官本来就显得有点儿危险,稍稍沉一下脸便能淋漓尽致地表现出角色的神经质,记得克利斯蒂安·贝尔在《美国精神病》中亦算得上精道了,无奈可能是由于长相太漂亮的关系,总感觉还缺了那么一丁点儿变态必要的热情与颠狂,凯文却是刚巧具备,因此才那么教人心动。
在我的变态情人名单里还有参演《空中监狱》的斯蒂夫·巴斯米,他那张苍白浮肿的面孔几乎天生是为演变态而长,看《空中监狱》时我未曾记住尼古拉斯·凯奇的个人英雄冒险,却沉迷于巴斯米惊艳的变态表演之中。电影一开始,巴斯米就被设计成一个神秘度与危险度均接近于汉尼拔的撒旦式罪犯,有独立的机舱间,全身牢牢捆绑,还戴着面罩。后来犯人集体劫机逃跑,把这个犯了连环杀人案的魔头释放出来,让所有观众都认定一枚定时炸弹已启动了开关。因此巴斯米在片中的一言一行都格外让人纠心,无论他身材如何矮小,态度如何亲切和蔼,均粘贴着一层恐怖感,尤其是他和一个小女孩一块儿做游戏,兴奋的时候甚至唱起歌来,巴斯米当时流着眼泪浑身颤抖,激动地好似快要晕倒,淡蓝色的眼球被撑得滚圆,我们的心也被提到了嗓子眼儿,为女孩的命运捏了一把冷汗。优秀的变态角色就是要这样来表现,不完全依靠血腥的内容来吓人,而是在平常的言行中便要给人压迫感,一抹细微的眼神即刻达到惊悚效果。
因此总结起来,但凡演变态的,只有三种可以赢得芳心,一种是在变态中带点儿不一般的复杂与忧愁,像被切割成了多面体,逼得你不自觉得去探索他的内心迷宫;二种是高智商的,能够将正义使者们玩弄于股掌之中,教人又急又羡;三种是外型异常出色的,比如《LIFE》中年仅十七岁的美少年細田よしひこ出演的变态佐古克已,平常看似乖巧安份,只有蹲下身来捡女主角掉落的东西时才会不动声色地舔一下她的大腿,眼中飞速掠过一丝狰狞,随后起身恢复原样,完全看不出是个以囚禁虐待女同学为乐的变态狂。如此流畅老辣的恶魔表演配以细田天使般纯净的容貌,大概已经捕获不少人的灵魂了。别否认,其实我们都爱变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