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燕子

余春明

喜欢燕子，该是小时候就有的事了，积淀在记忆中，形成了一幅空灵而又温馨的水墨画，占据心灵的一角，让我时时想起。县城里不是没有燕子，站在空中花园一样可以看到燕子在蓝天飞翔。但在参差不齐的楼顶上面，总感觉没有家乡美；家乡田野飞翔的燕子，才充满了诗意。

欣赏燕子最佳时段是黄昏。这时，燕子在田野的低空飞翔，寻找着禾苗上的虫子，一有发现，像剪刀一样剪了下去，那姿势美得无法形容。一只只燕子在晚霞的映照下，蓝天白云，碧绿的稻浪，这就是最美的图画；如果没有燕子的点缀，该少了多少生气。在鸟类，燕子属娇小的一种，比麻雀大不了多少，更不如斑鸠和喜鹊；但它的形状，尤其是展翅空中的形状，却有着任何鸟类不可比拟的美。唐人贺知章有诗云：“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实际上用剪刀来比燕子再恰当不过。你看，燕子一双翅膀展开时，配上分开的双尾，就如一把打开来的剪子。剪什么？当然是春色，将山村的田野剪裁得如此生机盎然，如此美丽。

小时候觉得最美是黄昏的原因是放学了，我们可以尽情地在操场上嬉戏，有时间饱尝燕子在空中游弋的美感。其实，清晨也是最佳时刻之一。晨光初露，燕子就离巢了，迎着春风，衔着露水，掠过绿油油的禾苗，比起傍晚又是一番韵味。然而，我们要上学，匆匆的身影穿行在田间小道，头顶上是燕子欢快地飞舞。现在想起来，该是名副其实的人在画中行了。只可惜我们这些小家伙并没有感觉到，真是辜负了大好春光啊！

燕子是勤劳的。仲春时节，从遥远的南方飞来，不忘自己的旧居，寻找过去的巢穴。如果房屋拆迁，它们需另择人家重新筑巢。古人云：“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说的就是燕子认屋不认人，房屋的主人是谁，它管不了，这也让人陡生人世沧桑之感。“住”于鸟类而言，也是头等大事。于是，农家春耕之际，正是燕子筑巢之时。它们从田野里衔来泥巴，经唾液拌匀，一口一口地在梁上筑起一个半圆的泥巢来。这该需要衔多少口泥，要飞行多少趟，才衔得满筑巢的泥啊！

燕子是雌雄配偶的鸟类，出双入对，形影不离，人们以之形容夫妻和睦，以“紫燕双飞”喻爱情的忠贞。筑完巢后，雌燕开始产卵，繁殖后代。孵卵期间，雌雄燕子轮番进行，交换觅食。孵出雏燕子，燕子夫妻的主要任务是给它们喂食。嗷嗷待哺用来形容雏燕最合适，白天，只要燕子飞到堂前，口里一定叼了虫子，雏燕就会张大嘴巴吱吱地叫着，雌雄二燕飞出飞进挨个地往它

们口里喂虫子，不偏爱某一只，也不漏掉某一只。放学回家后，我们小伙伴们特别注意这一有趣的场面，有时真想拿楼梯去抓下来玩。但大人不许，说燕子在家里筑巢吉祥，会带来好运，我们才不敢有妄想。燕子一次繁殖两至四只，大概十多天，雏燕就长大了，可以学飞；待它们会飞之时，天气转凉，燕子又该往南方飞了，到来年春天才会再见到它们的身影。燕子一家是什么时候飞走的，我们不知道。但一旦发现它们不在了，心里就会有一种失落感，天天盼着它们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