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时间：2006-1-4 16:28:42

三只蝙蝠，三个黑点，三颗星辰，点亮去年夏天的颜色。
三棵树枝散乱的线条，越来越多日夜赶赴的人。他的马匹吸水，青草生长。河流返回庄稼地，栎树枝上的鸟鸣，它缓慢叙诉着
——这贫穷的生活！
它的声音似针点，缝着，缝着。
缝着这因疾病而四处漏风的生活，越缝越密，生活的风声越来越来，他身体里的疾病像针样的鸟鸣，扎着，越扎越紧，越扎越痛，越扎越悲悯

。最后扎进体内提前到来的黑夜。

他病痛的肉体，老了，老了，像电击过一样老了，不断地增加了生活的黑暗。
三只蝙蝠飞过河面，落日黑暗。
那些隐藏在身体里的病痛，从树枝，从青草，从蟾蜍，从鲫鱼，从松柏……向他的血液里流动，像轮回的天气一样涌向他。
他喝下这些牛黄，桔梗，黄芩，雄黄……喝下松树的影子，喝下盐水，吊针，血浆，账单，信院费，它喝下
三只飞翔着的蝙蝠，喝下墨黑的汁液，
这疾病，在他的体内扎根，
这贫穷，在他的体外侵略。
他目睹疾病在锯着他的头，他的脚，他的身体，剩下恍惚，满含酸楚。
贫穷突然涌进窗内，跟他一起提前进入暮年，夜晚把星宿的黯淡印在脸上

太阳返回中草药，在疾病的身体里照亮父亲身体渐渐暗下去的部分。
月光涨上了堤岸，在夜航的船只的汽笛声里年幼的女儿正离乡而去。
时间，哗哗流动着，川流不息。
它的低语，多么像乡下的那个贫穷。因为贫困，他眼里失去光泽，因为贫困，他言语失去高音。他只剩下透明，无垠的透明在低语着疾病的躯体。 唉——！他的叹息像风一样刮过辽阔而贫困的乡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