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大山子路口，等红绿灯。

倐的，从车缝儿里钻出一人来。

此人，举了个鸡毛掸子，捋了捋上边的鸡毛儿，在我左前方，规规矩矩的鞠了一躬，然后迅速出手，在我的前车窗玻璃上掸了几下，又在后车窗玻璃上掸了几下。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吓一跳。

接着我就下意识手忙脚乱地翻包儿。在他还没返回来再面对我的时候，我已经摇下车窗，伸出去了一块钱。

他接过了这一块钱，还是立正，一脸悲怆地对着我鞠了一躬，

受之不起的感觉，只好赶紧揺上车窗。

婷婷才反应过来，说，“这人！”

——这人，穿戴脏了些，模样还算整齐，一点都不像印象中挤在红灯前要钱的老人那样可怜，也不像那些敲玻璃唠唠叨叨推销产品或报纸的小孩。

而且，看上去像是是个读了点书的人。

我从反光镜里看，走路挺胸直背，鞠躬毕恭毕敬，根本不在乎车主是不是给“报酬”。鞠了躬就埋头去胡噜人家的车窗，然后再冲人一鞠躬。只等一秒钟，车主没反应他掉头就给另一个鞠躬去。

他已经胡噜了好几辆车了，好像只有我给了他一块钱。

车子启动时，我整了整反光镜，看见这人木然站在缓缓流动的车缝儿间，鸡毛掸子垂在腿边，依旧一脸悲壮。

我觉得他好像很享受这种悲壮的情绪。

其实已经这样了，他吹着口哨胡噜不也一样嘛？

“这人！”，婷婷又重复了一遍，我俩突然都乐了。

她乐的是此人“根本是乱划拉人家玻璃”，我乐的是“我干嘛手忙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