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特阿拉伯的宗教殖民主义——重新认识沙特

沙特阿拉伯，我们旧称沙地阿拉伯，简称沙特，台湾称沙乌地阿拉伯。说起这个国家，我们的第一个印象是，它是中东最大的产油国。随着中东局势的复杂化，尤其是近几年来极端恐怖组织“伊斯兰国”四处为虐，闹得全世界鸡犬不宁后，人们才开始逐渐对沙特有了深一层的认识。沙特不只能左右世界油价，在中东复杂的政治中，它也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

无独有偶，邻国马来西亚发生了轰动全国的一马基金（1MDB）丑闻案，期间美国《华尔街日报》报道称，有将近7亿美元的款项，从一马公司的账户转入首相纳吉的个人银行户头。纳吉则坚称，这笔巨款不是来自一马公司，而是来自中东某个家族给他的政治捐款。果真如此，那不免也要引人猜测，这个家族来自哪个中东国家？猜测对象自然少不了沙特。事实上，沙特和马国也确实有着不简单的关系。

沙特的宗教殖民主义——对马国宗教的影响

撇开一马基金丑闻不谈，沙特对马国宗教的影响也是引人瞩目的。众所周知，沙特奉行的教派是极端保守的瓦哈比派，属于原教旨伊斯兰逊尼派的支派。因此，向来和中东什叶派国家，特别是以波斯人占大多数的伊朗、萨达姆时期的伊拉克和叙利亚，形同水火，大力支持各国的逊尼派，培植这些国家的反对势力。在原油价格高企的时代，沙特可谓富甲天下，油钱四溢，让它能够在全世界资助逊尼派回教堂（清真寺），宣扬瓦哈比教义，壮大其宗教影响力，并巩固其王族的统治权。

在这股沙特宗教势力的影响下，很多地方的逊尼派教徒，包括东南亚各国（都以逊尼派为主）的穆斯林，都或多或少受到这股原教旨主义势力的牵引，日趋保守。马国也不例外。今年5月间，向来敢言的前首相马哈迪之女玛丽娜就曾大声疾呼，反对伊斯兰保守主义化和她所谓的马国伊斯兰被“阿拉伯殖民化”。

她观察到，如今每逢开斋佳节，马来妇女盛装出游，穿着的不再是传统的马来服装，而是阿拉伯装。“这是阿拉伯化。我们的文化正被殖民化，这是殖民主义，阿拉伯殖民主义。”如果说服装上的阿拉伯化只是表象或时尚，马国伊斯兰的保守化趋势所透露的，也许就是更深层的信息。而这背后沙特宗教势力的作用似乎是被一般人所忽略了，或者说是掉以轻心。

在现实世界里，沙特王国的保守主义，足以令受西方文化熏陶的新加坡人瞠目结舌。本月13日的新闻报道：“沙特阿拉伯昨日举行首个开放给女性参与的地方选举。据官方统计，参与此次选举的女性候选人超过900人，另有约13万女性选民可以投票。”沙特妇女时至今日才能首次参加选举？有没有搞错，这是什么年代了？事实是：千真万确。沙特甚至禁止女性开车。这样的宗教教条，说保守固然可以，说极端也未尝不可。

资助伊国组织养虎贻患

本月7日，另一则新闻报道说，德国副总理加布里尔认为，沙特应停止资助世界各地瓦哈比派清真寺。加布里尔接受德国《星期日图片报》访问时指出，很多被列为危险分子的穆斯林都来自瓦哈比教派。瓦哈比教派宣扬的伊斯兰教义，包括要求信徒回归第一代穆斯林所奉行的古老教义，被指是启发伊斯兰极端及激进分子的主因，例如已被美国击毙的恐怖组织卡伊达头目奥萨马，以及目前恶名昭彰的伊国组织，都属于这个教派。

加布里尔也促请德国政府采取果断措施，对抗德国境内极端保守的伊斯兰萨拉菲教派（Salafist），以免此派别在德国不断壮大。萨拉菲派是瓦哈比主义的分支之一。加布里尔是德国联合执政的中左翼政党社会民主党主席，是总理默克尔所属保守党的执政伙伴。他说：“萨拉菲教派清真寺灌输的激进原教旨主义的危险性，比右翼极端主义有过之而无不及。”显然，人们现在已开始认识到伊国组织的极端主义和沙特瓦哈比教派的渊源，并对之大大地提高了警惕和戒心。

沙特现在不得不与美国等联手打击伊国组织，但这个组织过去得到沙特、卡塔尔等保守国家的资助，已不是什么秘密，因为这个组织也属逊尼派。只不过今天的情况正应了一句老话“养虎贻患”。过去，这些国家在叙利亚和伊拉克“养虎”，扶植伊国组织等反对派势力和武装，是为了对付什叶派的阿萨德，如今，伊国组织势力壮大，并宣称建立了“哈里发国”，实行更加极端的逊尼原教旨主义，发动了所谓的“圣战”，已骎骎然有取沙特领导地位而代之的意味。

中东地区伊斯兰宗教内部错综复杂的关系，原本因为有诸如萨达姆、卡达菲、阿萨德等强人而保持着某种恐怖平衡，但这些年来美国、法国和英国等西方势力的介入，不仅破坏了这个平衡，更导致了今天的乱局，使极端伊斯兰恐怖主义祸延全世界，新加坡也难以置身度外。

毫无疑问的，我们的穆斯林人口多少也受到沙特宗教的影响，有些学生也到像沙特这样的中东国家深造伊斯兰。但新加坡向来强调宗教和谐，政府也不忘时时提醒国人，必须不分种族、宗教和语言，团结一致。截至目前为止，这股社会的向心力是强大的，足以抵挡各种外来宗教的离心力。即便如此，十几年前，我们也出现过回教祈祷团的惊魂记，现在也有人在网上受到伊国组织的蛊惑，要到叙利亚去打“圣战”。寻根索源，看来我们不仅须要重新认识沙特这个国家，对瓦哈比的影响也必须有所警惕。（吴俊刚专栏，作者是前新闻工作者、前国会议员，2015年12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