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萧人生路(连载之三,作者李华宇)
(2014-11-09 08:4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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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产 |
挛
到了秋后,生产队把地里的红薯刨完了,我便挎起草篮、扛上铁锨,去地里挛红薯,刚刨过的红薯地还好挛,我一个坑一个坑地翻掘,有时一晌也能挛二、三十斤。
立冬以后,生产队为了“晒地”,把红薯茬全耕翻了,并且耕地时生产队长都是派专人在犁后面跟着拾“落架”的红薯,所以,再想找落下的红薯就不容易了,但我仍然坚持在星期天去地里挛,因为我知道,“鱼过千次网,网网还有鱼”,尽管耕地时有专人在犁后面跟着拾红薯,但有时看不到,有时红薯也会埋在土里,剩下的红薯还是有的。另外,有些长跑根,根端在地下扎得很深,多数都会结下一块红薯,刨红薯时刨不到,耕地时也耕不着。所以我任意选择一方耕翻过的红薯茬地,便一锨挨一锨,深深地掘起来,铁锨被泥土磨得锃光瓦亮,既锋利又好用,有时二十锨三十锨一无所获,有时三锨五锨就听到铁锨尖处
我掘完一片又掘一片,从早晨六点下地到上午十点多回家,掘四五个小时,也能挛一二十斤。篮子里的红薯块有大有小、有整有碎,小的象手指,大的象拳头;小的,母亲为我们下锅烀着吃,大的,她切片晒干,留着以后吃。
晒红薯干儿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人们认为红薯高产,生产队以红薯为主要农作物之一,社员们秋、冬吃红薯,家家户户都在院子里挖一口几米深的地窖,把分得的红薯检存在里面;春、夏吃红薯干儿,把部分鲜红薯晒成红薯干儿。
每年秋天,社员们刨完一块红薯地,都是牛车拉、拱车子推,把红薯运到生产队的大场院上,然后按工分、按人口分给每家每户。回忆起每年秋后家家户户老少齐上阵,抢晒红薯干儿的情景,那一派繁忙的景象就会清晰地浮现在我的眼前:这个时候,“擦床子”(用来擦切薯干儿的工具)是最繁忙的时候,有的家中有两、三个擦床子,有的有一个,有的一个也没有,所以,有用擦床子擦的,有去别人家借的,有在别人家中等候,等人家用完后自己再用的,还有用菜刀切的......“嚓!嚓!嚓!”擦床子的擦响声,“咯噔!咯噔!咯噔!”菜刀的切割声,加上大人孩子的说话声、喧闹声同时传出,汇成了那难得一闻的“交响乐”。家家户户的簸箩里、草篮里、竹筐里、水桶里都装满了鲜白溢汁的红薯片子。这种情景一般都要持续到凌晨一两点钟。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各家各户开始向房顶上提红薯片儿啦:天气晴好,空气清新,父亲双腿岔开,站在北房和西房之间的夹道儿上,用绳索一篮篮、一桶桶地把红薯片提上去;母亲和小妹妹在下面忙碌着,出来、进去、进去、出来,为父亲装篮子、装水桶;奶奶、姐姐和我爬上房顶,把父亲提上来的红薯片子一片儿一片儿地、密密麻麻地单摆在那用泥土封顶的房顶上。四面望去,社员们都已沸腾起来,各家的房顶之上,老人、孩子、往上提的、蹲着摆的、坐板凳儿的、弯着腰的、时而站起身来缓缓劲儿的......人人争分夺秒,个个急不可待,加上水桶的叮当声,人们的喧闹声,真是热火朝天,好不热闹!到了上午八、九点钟,每家每户的房顶上都变成了乳白色,放眼望去,连成一片,在阳光的照射下,好一派乳白的世界。
如果天气一直晴好的话,房顶上的红薯片儿也要晒五、六天才能晒干。可是老天爷却常常不随人愿:有时人们把鲜红薯片儿弄到房顶上不久,薯片儿上的乳汁尚未消尽,到了傍晚天色变阴或下起小雨。社员们可都着了慌,个个爬上房顶,提提灯的,打手电的,摸黑拾掇的,不得不把满房顶的红薯片儿再堆起来,上面盖上个个草苫或片片塑料布......有时好不容易才晒个半干儿,老天变脸,电闪雷鸣,阴雨连绵,一下就是几天,社员们简直沮丧至极,无所适从:不堆不盖怕雨淋,堆起来盖住又怕发霉,人人着急上火,个个坐立不安,糟糕的天气在一晌----一天---两天......慢慢地挨过,淅沥哗啦的雨声伴着声声闷雷,像无形的针锥刺疼着社员们的心窝。“老天爷呀!你快睁开眼吧!房上的红薯干儿可是我们的命根子啊!......”母亲在不停地祈祷着;奶奶连烧了几柱香后,独自坐在里屋的土炕上,心中充满了惆怅......
说来也奇怪,老天象是在有意捉弄社员们,每到晒红薯干儿的季节,不是忽阴忽晴,就是阴雨连绵,房顶上的红薯片儿堆起来——摊开——又堆起来——再摊开......这样好几个回合,到头来变得泥头灰脑儿、黑乎乎一片,有时还会发出阵阵刺鼻的酸霉味。
社员们别无选择,只能把这黑乎乎的红薯干儿小心翼翼地存放起来,细水常流,留到年后春、夏再吃。
割
五六十年代,我常去地里割青草,用来喂小兔、喂小羊,或把草晒干卖掉,换几个钱交学费、买笔墨纸张,但多是交到生产队里挣工分。儿时我常和小朋友铁蛋儿、小虼蚤、火车头等一起割草。
星期天或秋假里,我们拿起镰刀,挎起草篮,一块儿走到地里。第一件事就是“扔镰比赛”:每人首先割大致同样多的一大掐子草,“一
割到半响,我们肚子空空,饿得咕噜咕噜叫,于是自然会有人提议:“去七队瓜园里爬(偷)瓜、爬茄子吧
有时割到太阳快落山了,又累又饿,我们也会用镰刀在地上挖一条沟,然后就地取材,或挖几块红薯放进沟里,或掰几个嫩棒子横搭在沟上,再拾些干柴放进沟里烧了起来,不用多长时间,我们便围坐在一起得意地吃上一回半生不熟、黑乎乎的烤红薯、烤玉米,然后背起草篮回家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越发地知道了挣工分的重要性,也就不再干那种“缺德”之事,而是一心一意地割起草来。因为社员们一有空闲都去地里割草,所以,附近地里的草越来越少了,于是后来我常常去丁家寨、官地村、三铺村等比较偏远的地方去钻高粱地、钻玉米地:因为天旱时,生产队的庄稼地有时锄草不干净,到了七八月里,阴雨连绵,玉米、高粱等都长起来了,地里的杂草自然也会长得很快,有时碰到一片缺苗断垄之处,特别是碰到一片坟地,坟墓周围及旮旮旯旯里的“蔓子草”,“水白草”、“星星草”等长得又高又壮,真是茂盛,那可是我割草的最好去处!可七、八月的天气,一人多高的玉米、高粱地里密不透风,简直像个大蒸笼,加上蚊虫叮咬实在难以忍受。不过,我会为幸运碰到这样的好去处而兴奋不已、不顾一切,扒去衣服、脱掉鞋袜,急不可待地割起来......真是挥汗如雨,浑身上下像个落汤鸡一样。有时也会把满把的“蒺藜秧”抓在手中,手被蒺藜扎得疼痛难忍,甚或一不小心镰刀碰到砖头而割破了手指,鲜血直流,这时,我会马上就地揪上几片“血见仇”(一种青草)贴在手上用来止血......
我割完一片又找一片,割了一堆又一堆,不过,因为是在庄稼地里,对这一堆堆的青草,我必须用心记住它们的位置,否则,会有再也找不到的可能。最后,我把一堆堆的青草抱出庄稼地,捆成两大捆,用扁担挑回家,交到队里的牲口棚,饲养员为我过秤后,由会计为我计算工分。
拉犁拉耙
那时,农村是大集体,生产队里穷,土地多而牲口少,所以像耕地、耙地、拉大车(拉土、拉粪、拉庄稼)等多种农活也常靠人力去完成。我常随父母一起去参加队里的拉犁、拉耙、拉大车。
就说拉犁拉耙吧。早晨,天刚朦朦亮,生产队出工的钟声敲响了,男女老少几十口,个个带上绳索到十字街口集合,然后,队长、会计扛起犁耙,和大家一起走向离村子几里路的地块里先拉犁后拉耙。队长在后面扶犁,几十口社员分成左右两部分,绳索有长有短,拴在犁勾上一起向前拉。像“梨树行”、“裤子地”等地块儿,长长的地身子有四百多米,一趟拉到尽头要十几分钟,社员们个个弯腰曲背、挥汗如雨,拼命地向前拉呀!拉呀!后面的黏土地随之被锃光瓦亮的犁铧厚厚地翻过身来......
就这样,拉了一趟又一趟,犁了一遭又一遭。在拉犁的过程中,也会有个别人偷懒蹭滑不用力,但队长在后面都能看在
我村的土地是黏土地,耕过之后必须很快用耙耙住,
九点多钟,下晌的时间到了,社员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我都是累得腰酸肩痛,迈不开步,好长时间缓不过劲儿来。
社员们尽管如此终日苦干,但每年的收成都是相当低下的,小麦、玉米亩产二百斤就算是好收成了,夏、秋之后生产队里卖去“爱国粮”,留下种子、饲料,剩下的才分口粮,有时按工分,有时按人口,有时工分和人口“七三开”,社员们一家老小分得的粮食太少了,根本吃不到来年收粮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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