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上高三，在160公里外的一所高中就读。夜里10点，是我们打电话的时刻。当然，一星期也就是一两次，而且多半是我打给他。通话中，我多半没话找话，故作语重心长，嘱咐孩子不要“掉链子”。

昨晚，不经意间，儿子来电话了，我心头一暖。儿子说，两个消息，一个好的，一个坏的，先听哪个？我说，坏消息，好消息无非就是那么回事。

坏消息是，学校请了南开大学的讲师，讲了A大自主招生的数学考题，9道，至少7道不会。

我听了，哈哈一笑，你不会，那谁谁和谁谁会吗？儿子说，她们也不会。我说，这就不结了？A大自主招生，本来有难度，你不会，别人也不会。你们三个不会，估计河北省校荐和自荐的学生，百分之九十的不会。

我又问，去年，你们学校校荐A大的，成了几个？儿子说，只有一个。我说，对呀，你也许就能成为那一个，即使不成，靠裸分呗，要有雄心壮志，拼一把，裸分，也得干掉A大。

好消息是什么呢？我又问儿子。果然不出所料，好消息无非是一次周测的成绩。然后，儿子又道出点烦恼，他有点名气了，好多学生认出他，楼梯上招呼他。东区的年级主任，又让他给学生讲学习经验。儿子说，有什么可讲的啊？我说，没什么可讲的，你就讲，学习最好的方法就是刻苦呗。

我对孩子说，以前啊，爸爸一直觉得，刻苦的目的必须要实现某个目标，否则刻苦还有什么用？爸爸刚读了一篇文章，想明白了，刻苦就是刻苦的回报，付出就是付出的回报，写作就是写作的回报，唱歌就是唱歌的回报。爸爸10年含辛茹苦地陪一个孩子长大，享受这个过程就是回报。如你，刻苦学习了，有个好成绩，大家尊敬你，爸爸喜欢你，这就是很好的回报。无论是自主招生，还是高考，都不要有什么负担。学校推荐你参加A大自主招生，这就是刻苦的回报。几个月后，无论考上哪个大学，爸爸都满意，因为，刻苦不等于成功，那些终极的梦想，往往很难实现，你只要因为你自己的刻苦而感到充实就行。

还有，不许分心，不许早恋，不要做将来自己的事儿。我继续语重心长地嘱咐。儿子在电话那端，似乎在认真听。我说了句，好，就这样吧。迅疾，我听见小子挂了电话。

高考只有四个多月，别说是孩子，家长们也开始牵肠挂肚地焦灼起来。儿子成绩不错，心气神儿也高，但高考是一锤子买卖，考砸了呢？甚至有朋友告诫我，别张扬孩子的成绩，高考后再说。我知道朋友的意思，你张扬，孩子考砸了呢，你丢人败兴啊。我觉得朋友的话有道理。但是，转念一想，我为什么非得憋闷着自己，迎合别人的口味呢？我在追梦的时候，我早就意识到很多梦想不能实现，但是我还是决定去追逐，因为追逐的意义就是在追逐本身。

不能怕，没什么比自己背叛自己更可怕。

刻苦就是刻苦的回报。在电话里，我还给儿子说，这些日子，爸爸一直坚持步行上下班。爸爸和儿子有个约定，你刻苦学习，爸爸也要尽力地保证自己的健康，因为爸爸的胸怀是儿子成长的根据地啊。实际上，我坚持步行，没有降低体重，也没有显得强壮，但血糖检验令我满意。下班后，我背上包，一溜小跑，很快到家，微微出汗。我不管锻炼的结果如何，锻炼就是我锻炼的回报。

也许我的，我儿子的努力，在一些人眼里微不足道。甚至，有人说，即便是考上A大又怎么样呢？A大毕业生还有卖猪肉的呢。呵呵，我们都刻苦，其实与别人并不相干，顶多赢得一点简单的羡慕嫉妒恨。但是，刻苦就是刻苦的回报，这个过程中，自己的享受与行动一直没有分离。

别人看不到我们背后的刻苦和付出，我们始终看得见自己。这是我们父子的享受，也是父子情深的奥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