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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儿子的牵手

 说来也怪，我的儿子自咿呀学语起，就与妈妈纠缠得亲密无间，却很少对我这个爸爸投怀送抱，甚至拒绝牵我的手。儿子上幼儿园后，我带着他过马路，在我的强迫下，他才把小手伸向我，让我牵住。过了马路，小家伙便挣脱了我的手掌。

  2002年12月，妻子突患重病的时候，儿子上小学才3个多月。我陪妻子到北京肿瘤医院治疗，儿子只好由我的岳母带着继续上学。不知不觉，就是半年的时光。儿子经常打电话问候妈妈。母子间亲热地聊上半天，我才抢过手机，问儿子：想爸爸吗？儿子每次都利落地回答：不想爸爸，想妈妈。

 去年7月上旬，儿子放了暑假，岳母带着他来到北京。平日里，岳母在病房照料妻子，我带着儿子在北京游览天安门广场看降旗，坐地铁，或者在北京图书大厦阅读儿童画册，找那些不买门票的地方，一泡就是一天。儿子怎懂得大人的心事，依然活蹦乱跳，调皮得很。

 徜徉在北京的街头，我好想牵住儿子的手，把一份怜爱传递给他。儿子依然不情愿让我牵手，除非过马路时，我喊一声“牵住爸爸的手”，儿子才乖乖地伸过小手。傍晚，在病房外把门的老赵下班了，我们才能去病房看望妻子。下了公共汽车，儿子在前面跑，我跟在后面追。儿子见了妈妈，总是亲热地牵妈妈的手，扑到妈妈的怀抱，亲亲妈妈苍白的脸颊。此情此景，总使我内心涌现出一丝惆怅和感叹。

 很快，暑假即将结束，儿子要开学了。我与妻子商量，岳母留在医院继续照料妻子，我带着儿子回家上学。9月1日中午，我和儿子向病榻上的妻子告别。儿子有些沮丧，妻子的神色也显得失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不忍，不舍，我也只好向妻子和岳母说些宽慰的话。我拽着儿子的小手，一步一步走出病房。岳母送到电梯口，没转身，眼泪就唰唰流下来了。往日活泼的儿子依依不舍，沉默无语。电梯关门了，我也泪眼模糊了。

 我们出了医院，来到公共汽车站。儿子不时地回头，看看身后的医院。公共汽车来了，我牵着儿子的手上去，找了座位，坐下。儿子依然扭头，望着医院的方向。我说：好儿子，等到周末，我们还来北京看望妈妈，好吗？儿子点点头。他的小手长久地任我牵着。这样的情景，在我以前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过。

 从离开医院，到北京西站，候车，剪票，上火车，入座，我和儿子始终手牵着手。火车缓缓驶出北京，我找话茬，想让儿子高兴些，儿子却依偎在我的怀抱，不再搭腔。不久，儿子昏昏地入睡。他的左手，依然握住我右手的指头。不知不觉，我的泪水夺眶而出。

 在那以后，儿子不再拒绝与我的牵手。妻子去世后，儿子开始习惯于把小手伸向我，我们常常手牵手地徜徉于繁华的街道。清明节那天，我们手牵手地在爱人的坟茔前庄重地站立着，未谙世事的儿子把整个手掌塞进我的大手。

 平素在大街上行走，我们父子已经习惯地牵手而行了。记得孩子蹒跚学步的时候，我和妻子各牵住儿子的小手，父爱母爱，仿佛通过我们的牵手，通过我们的掌心里，传递给日子。如今，我们的牵手显得那么孤单。我和儿子相依为命地行走在这漫长的人生中，我的肩头沉重如斯。爱、使命、责任，盈满着我这个丈夫和父亲的心怀。

    那部叫《大头儿子和小头爸爸》的动画片中唱道：大手拉小手，走路不怕滑，走啊走啊，眨眼儿子就长大。多么希望儿子快快长大，成为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好让我的爱人在天堂里露出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