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
(2015-09-07 10:5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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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 |
分类: 雨是水尘埃(杂记) |
清晨的露水真的是白的。白露为霜,霜更白。心情随着季节走,感觉到了秋凉,凉风唤人加衣裳了。种了一畦白萝卜,节气在江南,白露是种萝卜的时节,早醒除了鸟吵还有邻居的的剥剥的锄头削地声,地头路边的草叶露水纷纷,曙色里湿人裤腿。
白萝卜是圆的那种,里外都纸一样白,光洁如果子,炖烂甜糯。夜雨照应田野,秋夜易做梦,平生喜做旎旑的梦,梦到萝卜少有,昨夜梦到了萝卜,梦里的萝卜太大太粗,是南瓜模样,皮都皴的,但白依然,像纸折的灯笼。
童年时我有一块巴掌大的地,在一条溪边,四季作物都种,入秋种青菜萝卜。也种过荞麦。荞麦的枝叶完全不是麦样子,如菜与花草的那种阔叶,开洁白细碎的花,结灰黑泛黄的籽,三棱,麦粒大小,咬开来是带苦味的麦子一样可做面的粉。巴掌大的地收荞麦也就一碗,喂鸡喂鸟,留一些做来年的种子。青菜只种脱裤菜,黑油苘的一种,叶皱而贴地,状如小孩裤带脱落委地脚裸的裤子。秋霜后青菜萝卜都带微甜,不知道为什么。有一年种了几棵高梁,种得晚了,入秋还青绿,晨地里高高站着,叶子穗头都是露。
溪头有一棵与我同龄的樟树,有一次突发奇想在树干上钉了一棵钉子,看它能不能把钉子长起来吃没,这事一直记着,前几年忽然跑去看,四十多年后树成了大树,钉子果然吃没了,疤都没有,只有我知道树杆里面有一枚钉子。十余年前一颗牙齿掉落没地方放,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犯了难,就把它钉在院子里一棵碗口大桂花树的树干上,十多年过去树已合抱,牙齿早已入树,但桂树记性好,留了个眼睛模样的疤痕。这是棵金桂,年年秋天繁花掩枝叶,摇一摇落子如雨。如果恰逢花开,如果朋友来访,淋一下桂雨很难得,有好几个朋友淋过,现在树大摇不动了。风吹桂子落花铺地,积花如树之荫,厚厚一层,不舍得踩踏。夜雪晨起门前白雪铺地,也有这样不舍得踩踏的心情。
做人诸事历历,细碎无数,所好颜色也就白露那样的白,菜畦那样的绿,桂子那样的纯黄,纯黄也是阳光的色,黄金也是。买些金子吧,认识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给一个提醒,世界经济少说有十年大萧条,纸币实在印得太多,泛滥得不能收场了,这就秋叶一样会零落满地,季节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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