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
(2014-06-15 13:02:16)分类: 雨是水尘埃(杂记) |
层出不穷的是草。春秋二季,胡子与草都疯长,地锦、车前子,蓟,薇与蒿,这些江南的野草,扑地而生,开细碎的花,什么地方都能长,满眼的绿染过去,又染过来,潮水一般。如果你有块巴掌大的地种庄稼,野草从这头拨到那头,你又得回来重拨,草是无休止地长,疯长。
空气中许多尘埃都是野草的籽,蒲公英的种子干脆带着羽毛,飘飘然随风而飞,能够过山过溪,隔海过洋,到你家门口的屋瓦上,你的眉梢上,雨一场瓦缝里就挤出一片绿来,没有雨时它等着。莲籽可以等上万年,干涸竟然不算是寂寞,遇水依旧能发芽。荷莲名气大,其实很多草的种子都会这样等待,如果撒哈拉沙漠来一个梅雨季,三天后就是撒哈拉草原,所以旱上一万年也没事。种子就是滚滚红尘,静落成为泥土,泥士中什么草的种子都有,每一寸土地只要有水有阳光有暖温,就一遍又一遍地长草,嵌在石头的裂隙间,草萌发时能把石头撑一撑,舒适地容身。踩不死啃不完,干枯了再来一遍新绿。
草是一定要开花的,一定要结籽,结成千上万几百万,兰草的籽就是粉尘,一只蒴果几亿粒子,多如男人的精子。世上大多数的生命都以中彩票那样的概率繁殖后代,尤其是草,乐此不疲,要存在,要复制,就要卖彩票。其伟大在于,再微小的草籽也会记住自已的样子,决不弄错,长一样的叶开一样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