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了三天客人，隔壁的邻居家里出了大事，二十出头的孙子，把奶奶的家烧了。发现的时候，床上的被子被烧成了灰，一屋浓烟，老太婆倒在地上，头上流着血。过一排房子的三户人家，是三个兄弟，父母住在中间那栋楼的小儿子家里。楼房的后面搭了二间小平房，就是二老的住处。

桂英看见老太婆被流着血抬出来，人声乱纷纷，把小狗小东西拴了起来，出门去打听，那家老头坐在椅子上哭，说老太婆一个人在家里翻棉被，着了火，被烧死了，只剩一口气。我父亲没后的不久，再隔几栋屋的另一个老头也死了，没死前一星期，那家就提前把老头用过的东西在路边烧，小狗小东西跑出去在灰烬里刨，回来爬在椅子坐着，眼睛瞎了三天。

院子里桂花满树，香及半个村，月亮又白又圆，第二天桂英又去打听，公安也来打听。桂英先说了公安向她打听的事，公安问：听见那家吵架了吗？桂英说没。于是桂英向那家大媳妇去打听吵架。这户人家的小儿子是个木匠，五年前有了姘妇，追随而去，离家出走了，留下儿子和老婆不管了。儿子和老婆相依为命，默默的。我与邻居很少往来，才发现确是好几年没看见那家的木匠了，但仿佛那家的儿子和老婆也好几年没看见了，桂英说在的，一直在。那家女人在一个学校烧饭，对儿子特别疼。女人蛮秀气的，从前经常见看路边倒垃圾，有一次提着一篮菜在溪里洗好回来，叶青梗白的黑青菜满篮的，一路滴着水。

住在小屋里的公婆，儿子出走后，开始难看起小媳妇来，那婆婆日日咒骂小媳妇，按桂英的说法，是老太婆想把小媳妇骂走，好让儿子带野女人进家门。小媳妇是个不会与人吵架的女人，只有纳着，而她的儿子，公婆的孙子不纳，这几年大了开始为母亲出头。桂英说，孙子年前操了把菜刀要把去抹老太婆的脖子，是被他妈妈夺下来的。大媳妇对桂英说，老太婆骂起来特别难听，孙子纳不住就冲进去打，孙子也是不善骂人的人，而打声响不是很大，所以邻里都不知道。大媳妇说，上个月就打了二次，这次是眼红了。

 事因很快查出，这家的大儿子劝父亲，保孙子要紧，别张扬了，老头不肯，说他只在乎老太婆给他烧饭，孙子他不管。他报了警。警察来调查时，邻居都不知道这些，老头就到路上去大声说，在舟山的方言里，这样的说叫“会”，哇呵，哇呵，会开。

小媳妇躺在床上默默地，对大媳妇说，如果老太婆死掉，自已的儿子就会枪毙，如果儿子枪毙，她本就是为儿子活着的，那么她就不纳了。小儿子木匠没日没夜在医院里，老太婆一口气还在，这口气如果保不住，他儿子也就没命了。

大媳妇对桂英说：这个家接下去要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