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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露

(2009-01-22 14:16:44)
标签:

松针

荒村

甘露

小娘

松枝

松林里

杂谈

分类: 《僻壤》(随忆集)

甘露

 

荒村旧事录45

 

吃了可以成仙的东西,据说有千年何首乌,茯苓,灵芝和甘露。黑松的松针上霜似地凝结着糖,我们料想这就是“甘露”。“甘露”冬天才有,只有黑松的松针才结甘露,深冬上山,望之雪白,如崖上冰凌。

 

世上的东西,多不可小看,比如蚜虫,蚜虫不扰人,但可以成群结队尘飞如云,它们把蜜吐在松枝上,一说是把屎拉在松针上,结成饴糖,多时可以把松技压得弯坠。这糖饴入口即化,蜜一样甜,有松枝的清香。粘在松针上的积尘,也一起在嘴里咂,吃后嘴上一圈黑。自己在手背上亲一口,会留下墨黑的唇印。

 

荒村发现“甘露”的人是一个小娘,叫绿红。荒村叫小姑娘为小娘,骂时再加一个音:比。小娘比。比是生殖器,说这人是生殖器,就是骂人了。既绿又红本应是个热闹的人,但她不热闹,个头也比同龄孩子小,只是经常穿印花的衣袄,显得很醒目。绿红被她妈宠着,她妈看到一群小孩玩,总要笑嘻嘻地问:你们有谁看上我家绿红没有?若看上了我把我家绿红配给他作老婆。大家都很惶恐,看到小孩子们立即逃㪚,绿红妈在后面开心得咯咯笑。

 

荒村的孩子懂事早,知道男女事,所以“老婆”会让人有邪想,不自在,“恶心”。这是一种复杂的心情,不能面对,逃是对的,不逃就被人看穿,成了“流氓”。

 

有一次蔡作风没有逃,站着仰面傻笑,羞得绿红呸了一下在他脸上,蔡作风很纳闷,愤愤不平。这事被人们津津乐道了许久,而遭羞辱的仿佛只有绿红一个人,她娘从此就不再开这样的玩笑,没有了这样的玩笑,蔡作风成了被证明过的唯一的“流氓”,他不明不白地使我们有足够理由鄙视他。

 

绿红上山拾松技,松枝有松脂,作柴禾是旺火,在灶洞里呼呼响。腊黄的松针铺在松树下,枯朽的松技掉在松针上,松针下面是碧绿的青苔,软实得可躺可坐,山在冬天最干净,松风阵阵,冷,但天冷天越蓝。

 

绿红的小花袄在翠绿寒冽的松林很醒目,我们都懒,懒得上山拾松技,但我们都看得见绿红在松林里。松林里绿红看到松针上有霜似的白色,她觉得看颜色这东西是可吃的,她就尝一口,吃得心里怦怦跳。绿红在松林里手足舞蹈,出了大事一般唤人。我们蜂拥着跑上山去,蔡作风跑在最前面。

 

蔡作风显得很在行,他招呼大家先别动,让他一人先吃,如果半天他没事,大家再吃。大家在松针上围圈坐,中间是绿红和蔡作风,绿红无事一般端坐,蔡作风则很悲壮,仿佛慷慨等死的样子,我们哑雀无声,紧盯着蔡作风的脸,等着看他有否异样的变化。

 

蔡作风突然作抽风状,四肢像被宰后的鸡一般瑟瑟紧骨。大家叫着站起来,脸都煞白,一看绿红还是端坐着,正在不解,蔡作风突然大笑,滑碌着从地上爬起来,攀爬上了松树。

 

因为“甘露”,我们不再鄙视蔡作风,绿红也没有了羞辱感。从此,我们每天上山找“甘露”

,荒村有了甘露,以后每个冬天都很甜。

 

再次鄙视蔡作风,是有一次绿红的腮上印着一圈墨黑的嘴唇印,蔡作风干了坏事,这次是动真格的,这事差一点惊动了村里,这在荒村是大事,这足以使以后蔡作风娶不到老婆,绿红嫁不出去,两家大人急急商量,给他们订了小亲,绿红果真就这样成了蔡作风的“老婆”。

 

故事本该说这样结局了,但真实的是,绿红有一年发生了意外,藏蕃茹种的黄泥窑崩塌,绿红被埋在里面。那年绿红才十二岁。出丧时,没有人可以戴孝,蔡作风算是丧家的“婿”,为绿红尽了为“夫”的礼,这仰面傻笑站着的应承,料不定是这样的结局。

 

荒村的甘露年年如霜如雪,甜如蜜,这是荒村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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