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有梦：独居男人的黄昏（组诗）

〇 張 筱

 

【凝视中花朵又开】

 

他穿着那条白布长裤

盘腿，打坐

墙上的小满，开成异样的花朵

有着蔷薇花的野气

在纤细如丝的棘刺里

痛，这时变成了温柔

仿佛一只纤巧的手掌抚过

仿佛爱过的人

悄没声息走没

 

他的身体

多么像一只空杯

釉质晶明，无垢无尘

他一直以不变的姿势

坐着：凝视

花闭

花开

 

2020·07·19 半坡居

 

【读诗】

在耶麦的村庄

我看见了自己的村庄

农夫，农妇

还有许多耕地与蓝色夜晚

只是牛车

已经被旋耕机与电动车替代

而所有的欢笑与悲伤

都不曾改变过

所有的安详与宁静

都鲜活如初

 

在耶麦的水手中

我看到自己的爱情

许许多多人的爱情如出一辙

热情，沉醉且慵懒

赤裸，亲吻与拥抱

星光与晨露交融

碰撞，寻觅的颤栗

交媾，以心彼此相贴

荣华在荣华之外

贫穷在贫穷之外

 

这百年前的诗

那奔涌的诗意

狂羁的浪漫气息

又一次在七月将我情怀点燃

那乡风

那植物

那灵魂滚汤的温度

都让我沉迷其中

赞赏不己

这《春花的葬礼》

 

2020·07·20 半坡居

 

【紫】

 

三月的小雨汪着一大片紫

在涨水的大河北岸

在寻寻觅觅的路上

那一夜的醉

把他唆使成一个梦游者

去看自己的佛

 

哦，哦哦

大水边的紫色与金波

这梦幻般的舐吻

都成为往事般的沉船

任何的努力，打捞

都不能圆满如初

 

一大片一大片的紫色

多么俗丽的盛开

即使开在水边

也不及一绺苇岸摇动的野性

他不是来看夜色

只是想看一看逝水奔流去

 

2020·07·21 半坡居

 

【时间本身就是死亡】

 

那年，我们在荷塘

没有月色

是不是象停摆的钟

死亡在时间里

或者

时间本身就是死亡

 

而今我努力的回忆

只剩下一片残荷的红韵

人面，已生成水面桃花般波纹

在一泓倒影中

我看不见自己

也看不见伊人双眸的神釆

 

面对停摆的钟

或者死亡的时间

今天我撮土插上一支香烟

以做祀祭

对时间本身

予死亡本身

 

2020·07·21 半坡居

 

【我，只有一幅浅陋模样】

 

有人，试图说服

让我变成另一个样子的我

我默然，无语

我深知

许多的赞美

是有罪的

我宁愿批判

被批判

我的浅陋是今生

无法改变的

 

2020·07·21 半坡居

 

【独居男人的黄昏】

 

独居男人的黄昏

总是把酒当成情人

烟与茶

是情人的伴侣

他为酒酿造的晚霞真美

晚霞的神彩

就是他眸子深处渴望的颜色

 

独居的男人

总有自己的依偎

一卷书

或者把生活真相

写进诗里

让生活与诗

成为生活的A面B面

 

独居男人的黄昏

总是坐在夏天的露台上

眺望山巅的高阁

浅酌慢饮中看云影飞散

看夜幕降临

看星星慢慢地升起来

把饮不完的酒饮尽

 

2020·07·21 半坡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