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才是不死的神话（短散文·三题）

张筱

【孤独是一座山】

我想要看穿自己的平生，可是遗憾，却总是看不见尽头。平生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所以望不尽，看不透。

前几日刚读了圣山启示录，今又读到关于塞尚的事迹生平介绍，“塞尚之路”真乃是一条孤独之路。

塞尚说："孤独对我是最合适的东西。孤独的时候，至少谁也无法来统治我了。"

这的确，是为大多数人拒绝的孤独，又是被另一些人孜孜以求的孤独。

孤独，是那么地深切而执拗，破败而荒素，落拓而自由。

孤独不是一扇门，是一座山。如圣维克多山－这座位于法国普罗旺斯地区的一座山峰，在另一位作家（彼得·汉德克）笔下，与塞尚的几十幅在此作的画一样迷人。一个先用色彩，而后一个用文字，竟然如此不同，又如此相同。

孤独，真是一座迷人的山。

【变身一株草】

趋，人之常情。避，亦人之常情矣。如同光明，生长着某种力量，而黑暗亦散发着某种能量。自然，这不是二元论，更合乎阴阳之道。

许是天气原因，山道上一反往日的人稠，清寂而幽静。坡上新草己从枯草中冒出头，时不是有紫色的马兰花开在崖头。这时节，大多花树谢幕，那些不知名的野花，却贴着坡的斜面，一簇簇开放了：白色若星星忽现，紫色如焰火吐艳，黄色如旗幌招展这个春天，我还是第一次打此经过。办完事，从安定门到五泉山，入公园至嘛尼寺，出后门攀爬步道，至伏直路沿伏龙坪方向，就回到了半坡居。未取捷径而抄远道，只为发散败坏的心情。

一个人寂寂爬行在山道上，有无限的空间与自由，爬累时歇于拐角处木椅，目光涣，思绪飘渺，心意翩翩。在自然中，在植物中，那一瞬，也让自己变身为一株草，不招风惹蝶，不为人侧目。那种身心明快的惬意，真是不可多得。

此行，有趋有避，趋于寺，避于山野，自在随性，更得忘乎所以之趣，幸矣。

【死亡，才是不死的神话】

二十一世纪，在科学不断创造着新的神话同时，人们更热衷于听读各种各样的故事，历史的，自然的，人文的，众生的。人们企图通过故事来回到远年，回到先人们曾经有过的生活场景中。这一文化现象，有着凭吊与哀悼的意味，对人类文明的哀悼，对生命自身的哀悼。

旧时神话，被现代科学技术一一破解，取而代之的是现代神话，而其中商业与资本是大赢家，网络，创造了人类乞今为止最大的神话。智能科技与智能人，还将催生连人们自己也难以预料的神话。

人是神话的始作甬者，如同人塑造的各种信仰，当然包括死亡（轮回）信仰。

无论什么样的神话，最终还是死亡，没有人求得长生。历史是有限的，无论多么漫长。就人类所知的宇宙，人类也是有限的。也许，只有死亡，才是不死的终极神话。

2018·04·10 半坡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