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章·残篇（短散文·三题）

◎ 张筱

【宿命里的过客】

乡土还是曾经的，河流也是曾经的，只是乡村已经不是曾经的乡村了。它变得文明许多，也陌生许多。

乡土与乡村之间，正有一种东西在裂解，它叫做乡俗、乡风、乡情。

想自己这个乡土之上的逃离者，在他乡已有二十多年，正应了古人的诗：笑问客从何处来。

也罢，家乡也好，他乡也好，人，纵然一生足不出村，也不过是一个过客的宿命。

你与我，也是彼此的过客啊。只是，有幸相遇。

2017·12·17 半坡居

【养鸽子的人】

他准时地出现在23路公交站，准时上山，通过：望垣坪，收购站，前街，办事处，粮站，十字口。下车穿过伏直公路，从停着一溜排车辆的窄巷子进入，走过一棵大沙枣村，再走过另一棵更大的沙枣树，在绿铁皮门前停下，掏出钥匙，扭动，打开了门。

他的鸽子在二楼顶上，是三十只还是五十来只，我从来没有关心过。

他叫什么姓什么，我也从来没有打问过。我只道他把不住在这院子的房东，叫姨。

他每天准时在九点三十分出现在院子，然后开门，拿上饲养的玉米、水，再打开走廊左手的一扇门，爬上十几道残破的木楼梯。那一刻，他一定很开心。

他养着一群鸽子，前几年，是别人代养的。这个秋天，他住进一楼，冬天搬上了二楼的一间（与我毗邻）。在这个冬天，我们几乎天天照面，但是对他，我还是一无所知。只知道他很喜欢他的鸽子，也常常听到他出声地笑。

我也知道，鸽子是他的兄弟，是情人，是朋友，是爱人，是孩子⋯⋯他每天从早晨十点至下午三点，都与他的鸽子呆在一起。

听说他养的是信鸽，那么，他肯定是一个驯鸽师。

他没有与我交谈的欲望，久了，我也失去了解他的欲望。就是这样。

他是一个喜欢养鸽子的人，不是迷。

我们彼此，仅仅是互不往来的邻居。

我们相安无事，当在走廊相遇，彼此都会侧身，让其中一人，先行通过。

他是一个养鸽子的人，虽然我们不曾亲近，但他的专注，还是让我觉得值得尊重。

2017·12·20 半坡居

【冰雕世界】

独，不寡。日常事务，点点滴滴自己打理。

山居，冰冻的日子正在继续。偶然间，从一只冻了的水桶脱出一个空心冰雕－－这是我的冰雕世界。

西北干旱，这里的冬天长久无雪。倒是有几处湖，可以感受到坚冰封冻的凛烈：小西湖，南湖，五泉公园中的小湖与山崖前的三两挂冰瀑……

在伏龙坪一呆十多年，每个冬天相仿，每一场雪相仿，不同的是在每一场大雪纷飞时发散的不同心情。

去山下兜了一圈，取朋友带来的徽县挂面、陈醋，几样陇南特产。上山继续围炉，写未完成的文案。

据说近期要下雪，马上冬至节了，这个冬天，不觉中己过了一半。

冬天，除了冷许多，其实也不错。

2017·12·21  半坡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