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影子一同聆听冬天（组诗）

 

                                                               ◎  张筱

【聆听冬天】

 

风，一丝、一丝变冷

从日子断裂里抽出来

从晨月中抽岀来

从热闹的、孤壤的灯光中抽出来

从花叶的吐息中抽出来

一丝、一丝，更冷

 

冬，一天、一天变得更冷

风从北边吹过来

从山巅吹过来

旋起斜坡上黑鸦鸦的枯叶，如蝶翻飞

下起一场场枯叶雨

呼呼响着，涮啦啦地收拢翅膀

 

冬天了，守着火，熬着茶

这时，便守住了祖先热气腾腾稠密话语

聆听，一丝一丝的响声

聆听，那蹑手蹑足的坚忍

聆听，这冬天

巨大虚空中徘徊的巨大空虚

2017·11·09  半坡居

 

【此生，亦或前世来生】

吞吐洪荒的心，垂翼

迢迢的不是路远

是从繁华到枯索的臻境

不是握住

不是操控

是着风化雨后

祥和，明净

 

寂寂远去的，非欲

寞寞空辽的，非情

生命里，未必留下的全是经言圣喻

可一定是生生死死的谶语

在无波的湖上倒映虹彩

在浩瀚的宇宙抹去心迹

在洪荒之中化为粉齑

2017·11·10  半坡居

 

【那些人站在墙上】

 

煮茶，一扭头

看见了那些人

一个个站在墙上

 

一个是我，另一个还是我

有许多的我排列

不可叠加，不可重复

 

它们是相片，肖像

是一些生命的影子

依稀过去，仿佛昨天

 

还是些影子，是两张合影

元君、元凯，他们的母亲

与我并坐，或站立一排

在兰州，在中集

 

那些站在墙上的人

在上海，在中集

只有我仍在半坡居

与它们面对面

 

在我煮茶时，背对它们

不是背负过去

是当它们／他们站在墙上时

已经与过去生活脱开关系

 

一家人，一伙人

一个人

各自在各自今天的生活里

重置明天

2017·11·12  半坡居

 

【向往与还原】

 

千里之外，阳光广阔

一家四口、三代人在草坪跳跃嬉戏

这样的情景让我向往

默默祝福

 

此刻的我正在围炉，煮罐罐茶

午餐是一只馒头、辣酱

还有前日半盘剰菜。简单

想复原早年的生活

 

广场上，那颗爱因斯坦头像

头颅巨大，长发穿越时空

他让我想起另一个人：我的祖父

他，虽然没有他的伟大，于我却是一个伟大

 

浦东，张江高科，某公园

金城，伏龙坪，半坡居

毫无联系的时间、空间

突然地有了某些联系

 

向往，仅仅停留在向往

复原，是这样简单的行动

窗外，稍远处，雀们开始了合唱

恰好，也符合了我的意愿

2017·11·12 半坡居

 

【生命树】

 

混进傍晚树林

在万万千千的落叶上

我

站成一棵生命村

 

与落叶一同感受夕阳

与树木一起，把影子拉长

与冬天

默数心动的节律

 

生活，不仅是诗与远方

还有无目的行走

还有果熟之后的坠落

还有无数不知所终的徘徊

 

生命，被光剪影

被厚厚的落叶编辑

是一句长诗

行吟

 

2017·11·12 半坡居

 

【又要圍爐】

 

海，陪你看過了

山，借居了十五年

酒，越來越喝不動了

茶，剛要煮

 

请上山

吃茶

 

2017·11·12 半坡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