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筱：散札六月（三题）

     ◎ 张筱

【椿树开花了】

感觉许久没有淋过这个城市的雨了。

小雨，办完事沿街走着，走着走着就看见一地细碎的小花。这是熟悉的香椿花，仰头，果然是枝叶繁茂，华盖如云。往前瞅，大街南北两边全是桶粗细的椿树，一眼望去很有些状观。突然地有种久违的亲切感流动起来，突然地就想起了那篇《椿木为王》，突然地就想起几个人来⋯⋯突然地想起乡下刚刚拆了的旧屋那根椿木的中檀（老家叫领）⋯⋯

再仰头让雨点与花朵一同落在脸上，慢慢感觉这突如其来的幸福。这淡淡的，椿树花香一样的幸福。

淋着，再往前走走，走一走。

【火烧云或佛说】

一昼一夕，雨悄然退场，夕阳余晖喷洒，火烧云沸腾，燃烧的不只是天空，也许是期待，是渴望⋯⋯

凌晨醒来，继续读佛说阿弥陀经。佛说：“池中莲花，青色青光，黄色黄光，赤色赤光，白色白光，微妙香洁”。又云：“雨天曼陀罗花，其土众生”。

想两番光景，真乃是：

红尘之上，妙目流转，万象生动。

澄澈自在，彼国极乐，佛土庄严。

【深深的怀念】

母亲去吃喜酒，我在家理荒芜的花园，剪疯长枝条，持剪的大姆指被蝇蜂叮了一下，疼痛陡起。

面前是父亲曾经的花园，也是我的。只是今夏再无人帮我理荒芜。母亲最关心的是她的菜园，今亦是。如果说养花是务虚，那么种菜就是务实了。

归来数日外出三天，昨日又历一场雨，下午天晴，索性拿起刀与铲，拾掇花园的杂芜。

父亲离世己近一年，这些父亲曾经打理多年的花园，今在我的手下被截枝整型，拨草移盆，心头苫满了一种异样情感，不是悲欣交集，不是伤痛，不是无助，也不是麻木，而是深深的怀想、怀念与爱戴。

花园里，海棠依旧。大梨花，月季，石榴，三色堇，石竹，迎春，九月菊，旱莲，胭脂，宝石花，仙人球，令箭，夜来香，还有凌霄，蔷薇，蜀葵，鸡蛋花⋯⋯它们高低错落，竞相生长，招蜂引蝶，自成格局。我仔细盘查一番，还是少了一种花：父亲常种的斑斓夏秋的波斯菊。这一发现，却突然地让我失落无比。

旁边的菜地里，是母亲种的几种蔬菜：大葱，扁豆，茄子，黄瓜，辣椒，番茄，番瓜⋯⋯它们结果的结果，开花的正开花。同母亲一样，它们似乎也在等待我与爱人和孩子们的归来。

只是。只是父亲，永远都回不来了！

2017·6·15  素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