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归一，无量（11首）

 

                                              ◎ 张筱

 

 

l       车过秦岭

 

峡谷之中，黑暗之中

光明之中，莽山与柔水之中

在万物凝视之中

不需问佛，不要智悟

只用眼睛扫描，心

可用，可不用

 

这是第N次穿行秦岭

路经由西向东

时间却是由东向西

不感慨云朵峰脉岭色

只让心，在反复的光明黑暗中

恍惚着外面恍惚的风情

 

一会儿是兽的奔跳

一突儿是植物的闪亮

倏忽的是花的密集如仪

此心，浸过的却是彼情

还有那人那夜月色

还有那许多如此仿佛穿行

 

 

l       搁置在凌晨三点

 

被风吹过，搁置

立在凌晨三点的站台

突然有点去向不明

夜色是轻柔的

一瓣瓣把命运的坚硬剥开

 

过客的命运

许多相似的命运摊开

出入，中转

最终各自抵达，消散

而此刻的搁置是一种沉稳

 

 

l       影子那么长

 

缥缈在缥缈中

空虚在空虚里

陈旧于默然中

阴与阳楔合

斜阳下

影子总是那么长

天一样的高

地是一样的厚

 

 

l       鱼不欲

 

对面是鱼的眼睛是无数的球体

这个正午，还有中药的味道

沸沸扬扬在空中

欲望强烈，不关情色

 

色与欲，只一步之遥

墙外，世界的繁华不用想象

更远处的热闹，更象传奇

上海滩，交媾四月

 

地下，是沙丁鱼一样挤挨的人

我之前也转弯抹角出入其间

拥堵，嗜睡，麻痹

地上光明，是剑刃之寒

 

鱼，勾起我心中的木鱼

静安寺，也恍惚了许多尘世的眼

慈悲我佛，慈善不了罪

那么多的恶人，如我披着善的人皮

 

药香，鱼眼，乱乩

纵的，横的，层层相互切糕

士，隐在罪责中

喋喋不休的是公园几个老太

 

你来了，便来了，不要这样庄严

街角的风并不知你的名姓

与一只懒狗，或一只贪吃的猫

我们都没有分别

 

l       曼妙

 

如此曼妙。如此

曼妙身姿竟然是只野猫体态

这比我以往脑海里曼妙

尤为曼妙

 

如此尤物，情思难禁

斜阳软红，市井升平里

阡陌微尘，浓烈媚丽中

眼波是烟波水波

 

霎时，我相信了精灵

内心处的撞响是召唤

此物是情物，此种情种

西风怎堪敌

 

怀揣四月的撩乱，发幽思

情不得已而为

而骨子里的柔与魅

只此间一低眉

 

心旌

心醉

虹影里的香

又嫣能扶直心意

 

 

l       夜籁

 

骄傲，是一匹红毛种马

亢鸣爆烈，不可方物

谬种，妖孽

风范制裁亵衣

夜夜花色

 

火焰驹，不千里夜袭

它是宠爱

是私人族徽

是家谱中，暗恋的蠡

提线，扭胯，晃动脑袋

 

神说无计，夏雨滴嗒

麦穗，深夜受孕不计

花开得早了时辰

九月的那张唇还正沉醉

从江南迁绵西北

 

 

l       不能牵手的手

 

失手便是失守

裂解，碎断，毁坏

属性改变

关系改变

惟有内心深处的痛深埋

 

隔世不是再见，是永隔

隔断不是距离、时间

是时空、永远

已经不能牵手的手

常在梦里出现

 

这只牵过我童年的手

牵过我的少年之后

又再过了若干年后

被我轻轻地牵着

这已经是弱不经风的手

 

与父亲，己不能牵手

只有梦中偶尔遇见

 

 

l       不停地唱

 

生活被日子撕开很多缺口

鸟鸣织䃼了早晨

正午是一杯茶

黄昏的一本书不停续写着

而子夜的漏洞无奈与梦

 

思想有许多缺口和污点

白掩不了黑

黑遮不住白

无论世界如何化妆

显示与人的只是假面其一

 

自适他适，修养，熨平

你的欢歌是我的悲歌

也要唱，怎能拒绝

我的痛苦，希望能够成为

你们幸福的天枰

 

 

l       画中人

 

拒绝季节节拍，缓行

花开花经幽

有光阴停滞，谁能驱赶

星寥，月弯，蛙声响彻一片

花影，乱颤了人影

 

不觅芳踪，鸢尾花翩然化蝶

与鱼比翼飞

岸上杜鹃匆匆开着

有蜗牛爬上草穗

聆听，倾塌如潮啸音

 

喇叭花红着脸，欲言又止

倒是野豆荚，一付不是怕死的屌样

麦芒凛凛，洋芋花开五瓣

满天的云织霞铺

捕鱼人驾一叶小舟

 

九九归一，水泊无韵

油画，水彩，素描

乡野风景是画的色调与色彩

我是一管狼豪

涂抹在四月画面上风干传奇

 

 

l       追逝水

 

“送君还是逢君处”

桑田不改水低迥

言语己改，静静的

看野花乱舞远去的春愁

 

游离的心，不堪一面重负

缘份只是一个托词

自由与知音

同样是世界稀有物种

 

幼稚的啼哭一次又一次擦拭

心举的那盏马灯

愈远愈行

江蓬雨狂，辜负了另一双眼睛

 

 

l       春暮日

 

热气腾腾的集市旁手提念珠

我不是那位吃斋念佛之人

然，心有莲花生

托举善与肉身的沉重

 

纵横交错的路，纤细

水网密集闪耀律韵

行过，路过

万物之中，最野性之花挥洒风情

 

海在远处如海喧腾

西北在西部苍茫无际

我在这里

一个知名不知详处抚触况味

 

2017·4·22-28，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