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隐者与无处不在的绝望（组诗）

 

       〇 張 筱

 

    大地上的隐者

 

不诗，不语，不志，不言

一生中，总是擦肩

那些大地上的隐者

 

而居者不隐

总是以山林与寺为铠甲

抵御，防范，防患

 

隐者之隐，为遁

隐者之心，为空

隐者之幽，为水

 

总是在一滴水里检视世界

总是在一粒沙子上参透万象

隐者不是你我，在大地不语不言

 

钦佩大地上的隐者

它们从不以人形现身

从不在乎自己影子

 

喜欢这样的状态

 

彼岸，此岸，钓者

面对面，面对同一条水

各自垂钓，偶尔瞥对方一眼

 

我喜欢这样的状态

生活的，生命的

以及其他

 

软软的

 

云很软，下面的芦花更软

更软的上面跑过一列车

不知是往，还是返

 

风真软，舔着屁股

又一次

躲在时间背面

 

烟也软，一缕一缕吐出

被风吹散

没有什么羁拌

 

 

一场风落下一片白

 

一场风，让我变得矮小

记忆的鳞片，嵌入命运肺叶

吐。纳。深呼吸

 

咳出的血，馒头

瘦骨嶙峋的牢狱以及

镶银包金的谎言

 

完美，崇高，伟大

群山的欢腾，煮沸江湖的鼎

天网中是一尾尾龙门鱼

 

历史的包浆，锈满铜绿

未来，这袭无匹的裏尸布

被谁撕成一面仿古的酒幌招摇多彩

 

绿林己无大纛，侠者失尽江湖颜色

超人的世界里，谁为马牛

谁又作伥，类型鹰犬

 

风咆哮着，试图撕碎蝼蚁

大雪将风的图谋遮盖

世界，落了一片白

 

醉了，是幸福的

 

卖醉，比卖笑要好

昨夜真醉了

醉倒了某个江南小镇

 

他们笑了，她们笑了

朋友全笑了

醉眼，看见一张张笑脸后的真诚

 

江北的一场酒与黄河的连线

比杨梅酒更醇更艳

重申一遍：醉了，是幸福的

 

今晚，想起了故人

想念黄河边的人

与素园的一场场酒会

 

今晚，且让酒杯寂寞

这杯黑茶，足以

消化夜的孤独

 

绝望的不止江南

 

刀口越来越深

疤痕越来越多

深深浅浅着城

 

先划一条线

然后剖开，缝合

必要时，施以纵横相交穿刺术

 

刀锋们联合起来

肆无忌惮地为江河整形

我看到的是一个绝望的江南

 

人们在快感中陶醉

大地在震颤中麻木

由南风靡，继续北往

 

很不幸，我也是

在长长的刀疤之上

一个无可奈何穿针引线的人

 

2016·12·06  浦东·鹤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