麓山筱语

                                    © 张 筱

【贰拾贰】

春天，打开了所有的空隙，也打开了我身体所有的毛孔，这也是身体的春天。

许多黄昏与夜晚，我只是走路，没有交谈，语言在那些时刻形同僵尸，只是心蠢蠢欲动。

语言并不是多余的，他需要对象、倾听者。只有神经病患者，才会自言自语，我只是用文字呓语。

语言也是多余的，面对着春天里各种生命形态，我无法发出感叹。

相对无语的人，己然陌路。

相对无语的自然，心的聆听更加敏感。

没有旧船票，只有搭乘不上的船。那么独荡一叶小舟去，不尾随。

花，是春的语言。我听懂了。

心，是花的知音。她未必懂。

嗯，高贵，或所谓的富贵，不过尔尔。不嫉妒，不赞美，不歌颂。有更多更大的苦难，更值得关注。一个合格写作者，当有苦难书写情怀。

现象，现场，现在，都设有人性的晦暗崎曲缠绕杂靡。

在场如何，旁观又如何。

有人喜欢跑龙套，就有人喜欢演独角戏。

只是，许多人已不辨戏里戏外。也许吧，我们无法改变生存这场戏。

时代的舞台，谁又真能置身事外。各唱各的调，各演各的戏。

山雨欲来，风灌窗而入。十五度的夜渐次升温，可以不用小太阳驱寒。

见许多人留影，张开手臂做鸟翅状，心，一定是飞翔的。毎个人其实都会有习惯性动作与喜欢的姿态，一高兴就自然流露。从别人的肢体语言，读不到内心，却能略见一个人的修养。

我是不习惯展臂或做跳跃状的，喜欢背倚某物：一堵墙，一棵树，一座桥栏或其它栏杆；也喜欢席地而坐：草地，土地，或路头路尾，随兴坐卧。我也喜欢抱臂站立，重心不偏不倚，稳定，不躁，有种安全感。

山雨欲来，鸟儿们，不知哪里去了。

我是一个没有追求的人，生活可以因陋就简。唯一的嗜好，就是把工作时途行经过之处，变成旅行的心态，转山转水，转巷转街，把人物化，把物人化，全看当时的心境。

为了便于出行，我以居住地为中心，查询可去之处与路线，再用脚丈量，辐射，一次又一次，轨迹变成如自行车车轮幅条放射状。有时走得远了、累了，就乘车返回。

我是属于山野的，虽然大部分时间游走于都巿。我是喜欢自然万物的，虽然常在人潮中穿行。我的乡土情结与草根习性，如胎记一般，此生难消除。话说回来，为什么要消除呢？因为我从来没有为身份脸红，也不因出身感到低贱。

人，端庄地行于大地，头颅同样高昂，心，也同样高贵。

人，可以无追求，却不能让心卑贱。

2016·4·6  麓山别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