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散，收拢

                                ◎ 张  筱

※  红枣，炉火，罐罐茶。半坡居的闲日子，可以这样消遣。

冬天冷，早晨起得晚些，捅旺炉火，煮起罐罐茶，水汽蒸腾中，浮现祖父煨

罐罐茶时的神情，还有祖父煨着罐罐茶的悠闲的冬天。

在城市边上，闲时（只有在冬天）煮煮罐罐茶，疏散一些久远的意绪，也收

拢许多杂芜的心情，日子静好。

※  一些事貌似简单，可能一生都做不了做不到。有些事看着复杂，其实没有想

象中的困难。

喜欢掰开来看，生活的，生命的。

喜欢抚摸的感觉，或痛痒或温热玉润。

生命的重复，是日子的重复更是生活的重复。变化的，是一些细节，一些情

境，有人敏感地觉知到了，有人熟视无睹。生命的厚重，不是人生几件大事

件决定的，是许许多多细节、情感，还有对日子的感念对流年的握触，积淀、

升华而成就的。

我切实喜欢着简单，也从来不拒绝复杂。复杂的是人生，简单的是生活。

※  读老家一位老诗人的诗，怀念曾经的麦垛，农具，乡场，还有：“你以丰盛

山人/锄禾的姿态 腰/整整弯了五千年/草帽下 一锄 一锄/汗滴禾下土”（南山牛的诗歌）。

二十数年间，仅与诗人有过两面之缘：一次是早年在陇南的笔会上，另一

次是六年前在兰州。虽只两次，但不影响我对他执著于诗的敬佩！

※  红薯一枚，油炸馒头两块，面包三片，就着普洱茶，便是一顿午餐。

这些食物，都是残剩之物，归拢起来，就是一餐饭。

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

贤在回也！”陋巷，就在半坡居外面。

※  上房顶透风，两狗闻脚步声一前一后一左一右欢蹦乱跳而来，见我不搭理它

们，嗅嗅转身到别处狂吠，宁静被吠破。笼子里的鸽子，不动声色，想是司

空见惯了这一幕。

站在房顶环顾，一边是南山，一边是陋巷；一边是伏龙坪全景，一边是遥遥

相对城那边的白塔山与起伏绰约的北山。南山北山，一样地荒。

陋巷沙枣树上的沙枣果，红红的；旁边一户人家院子里脱光树叶的梨树枝上，

挑着二三十颗黄橙橙的冻梨，此乃唯一鲜亮的风景。

    太阳光明晃晃斜过来，我拖着身后长长的影子踱来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