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与回味

                                                          ◎ 张  筱

※  如同节气，那时节的小满，在乡下种地：稻田，小麦地，油菜花；还有星空，

月光，彻夜不休的蛙鸣；还有青青的芳草地，还有马兰花的紫……而今许多

景物已逝，如同青春，无论用怎样的文字，都不能描述完整。

日光，没有了晕红，变得炽白。酷暴的夏日，一天天逼过来了。我怀想着乡

村的麦芒尖上，那太阳晶透的闪耀。

※  草木清香里，核桃树开花了吧，柿子树也伸展开满树的手掌心了吧。这是乡

村的五月，或者初夏，有着让人念念不忘的树荫和光斑树影，如青春的梦一  

般迷幻且迷乱。

伏龙坪的五月，只有洋槐花、沙枣花，枣花开还需些时日吧。

※  不得不承认，人是健忘、善忘的。许多往事，模糊得如同背影，愈远愈加模

糊不清，最后只看见一个轮廓，比铅笔素描的线条还要黯淡。

我的写作，是要证明什么呢？是要证明自己活着，以文字来触摸一种真切的

感觉。但我不怕被遗忘，也不需用被回忆。

苗木过密，会淘汰枯死；庄稼过稠，反倒结不出丰硕的果粒。人口稠密的城

市，最终会哺养出什么样的人类？对乡村，永远有着怜惜的隐痛，每每想起

时我不由地都要倒抽一口气。在光彩媚目的城池生活久了，反倒觉得：也许

贫弱的乡村，终将成为人类文明坍塌的最后防线。

※  乡村，许多事物缄默不语，在风中、雨中，在阳光下。但如果你热爱它们，

定能感受叶子舒张的紧致，还有穗子破孕而出的不顾一切。许多事物都在成

熟中，被分门别类堆积，似乎老黄、老迈，但你总能感到乡村的不老。尽管

贫苦，尽管有着不能遮盖的裸露，却不能否认，生存的忧虑并不是唯一的忧

伤。我一直喜欢着乡村亲切原生的善良。

※  乡村是迟钝的，乡下人也是迟钝的，这种迟钝是农业社会特有的迟钝。

    乡村的钝疼，只有安守乡村的人们，才明白这样的一种疼痛。

※  对乡村，我已丧失了批评的权利。唯有过往的那些场景，细节，会时不时自

动跑出来，纠缠于我。纠缠我的情感，我的良心。

朋友对我说：乡村是你的保护色，乡村里有真实的存在。可能吧。